第七十四章 封狼居胥，饮马瀚海
山峰之上，烈日当空。
仅剩的一百余名周军残兵，连扎营立寨的力气都没有。
就这么横七竖八瘫躺在地上，呻 吟之声不绝于耳。
连日的奔波下来，原本结实的马车已经变成残碎的木板。
至于那象征着皇帝身份的金罗伞盖，早在几日前就丢得无影无踪。
完颜德烈瘫坐在木板上，如同失了魂儿般面色茫然，两眼空洞无神。
他身上的龙袍，已经变成了沾满血污和泥泞的破布。
这十几天，完颜德烈第一次体验到，那些逃荒落难的灾民是什么感受。
此时此刻，他饿得面黄肌瘦，渴得嘴唇干裂。
脸上长满邋邋遢遢的胡茬，哪里还有半点大周帝王的威风。
“渴死吾了……”
完颜德烈喉咙微微动了动，嘶哑道，“还不赶快给吾去找蜜水……”
“父皇，您忍忍吧。”
身旁完颜宏低着头，苦涩道，“现在只有血水，没有蜜水。”
“没有……那就去找啊！”
完颜德烈仿佛精神失常一般，突然变得无比暴怒，狠狠一脚踢在完颜宏身上。
“是，父皇……”
完颜宏颤抖着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默默走向山下。
然而，他刚走出几步，脸色便骤然一变，慌忙疾步返回，“父皇，不好了！”
“李默亲率漠军士兵，正在搭铸云梯，准备大军上山！”
“天哪……”
听闻漠军攻山，周军残兵们仍浑身无力瘫在地上，已经失去反抗的欲 望。
完颜德烈浑身哆嗦不停，看向身边的哈密蚩，颤声道，“军师，现在该如何是好……”
“禀陛下，您现在只有两条路。”
濒临绝境下，众将皆绝望惶恐，唯独哈密蚩仍沉着自若，淡淡道，“一是乖乖束手就擒，做漠军的阶下之囚，等着押回大漠帝都斩首。”
“二是拔剑自决，不辱君威。”
“保全一丝名节于世上，也让后人念及之时，尚有一丝可以称赞陛下之处。”
哈密蚩虽说的两条路，都是死路。
完颜德烈瞬间面如死灰般绝望，瘫坐在地上怔了半晌。
突然猛然地站起身来，如同疯癫了一般仰头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好，军师，你真是高啊！”
“诸位将士，都怪吾的无能，害你们沦落至这般地步。”
“今日，吾便先走一步，到黄泉路为你们探道！”
说罢，完颜德烈猛然抽出佩剑，全力抹断自己的脖颈。
血光一闪，剑锋落地，扑通一声瘫倒在血泊中。
“父皇！”
完颜宏浑身一颤，扑通一声瘫跪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但是，也仅仅只有他落上两滴眼泪。
其余周军残兵，仿佛都早已麻木，就这么等着漠军的擒获，连话都懒得再说一句。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拓跋金乌神情惶恐，咬牙切齿道，“我大周天下无敌，怎会走到这般绝路？”
“我不能死，我不甘心！”
这时，漠军的云梯已经搭建完毕。
万余铁骑杀上山来，士气如虹、势不可挡
看着跃马屹立于阵列最前的李默，拓跋金乌眼中杀机迸射。
“李默！”
“早知道今日这般结果，那日在大漠皇宫，我就该亲手杀了你！”
“你便是拓跋金乌？”
李默同样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冷意。
“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而没有死在乱军之中，真是个好消息。”
“让朕可以亲手杀了你，为若懿报仇。”
身旁穆春警惕道，“陛下，此人是大周第一死士，武功高深莫测。”
“您不必冒险与他交手，直接大军掩杀过去便是！”
“不。”
李默摇了摇头，淡淡道，“攻伐大周，开疆拓土，是整个大漠的公事。”
“而是为皇后报仇，是朕自己的私事。”
“我必要让这阴狠毒辣的恶贼，死得心服口服！”
“杀！”
李默震喝一声，直接一勒缰绳跃马上前。
看着李默单剑匹马冲向自己，拓跋金乌眼中划过一抹激动的神采。
自己绝望下的一番激将法，竟然真的奏效。
只要自己生擒李默，便可以他为质，胁迫漠军退远，然后趁机逃出生天……
“虎啸翔空斩！”
一声震天动地的凌厉暴喝，打断了他的思绪。
拓跋金乌定睛一看，只见李默竟从马背一跃而起，纵身跃起一丈见高。
手中宝剑虎威凛凛，如若神兵天降般，以摧枯拉朽之势向他劈来。
“这……这是何等剑法？！”
拓跋金乌看得发愣，一时间竟忘记要防御。
待到他回过神来，手忙脚乱抽出匕首，已经为时晚矣。
李默从天而降，夹杂着雷霆万钧之势的一剑力劈而下，
这一剑，直接将拓跋金乌劈作两段，血崩暴毙。
“陛下……”
这恐怖的杀意和压迫感，使得身后穆春等人都感到阵阵窒息，忍不住暗暗吞了口唾沫。
李默长出一口浊气，挥剑斩下拓跋金乌的头颅。
随即提在手中高举过头顶，喃喃自语道：“若懿，看到了吗？”
“朕已经亲手杀了这个贼人，为你报仇雪恨。”
但下一秒，他便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不对啊，自家皇后明明没有死，已经在华仙子的倾力治疗下转危为安。
自己却对着天空自言自语，未免有些太不吉利了。
想到这，李默便立刻将拓跋金乌头颅又抛到地上，嫌弃地抹了抹手上的血迹。
“咳咳，将士们，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哈。”
面对上万大漠铁骑，周军残兵根本半点反抗的意思。
一百余名残兵败将，连同完颜宏和哈密蚩，全都被五花大绑，生擒缚于马上。
李默独自一人，跃马来到狼居胥山的山巅。
抬头仰望，上方是浩瀚洁白的天际苍穹，仿佛与日月并肩。
垂首俯视，下方是一望无际的大漠瀚海，冷风喧嚣，荒冷苍茫。
这一刻，李默心中可谓百感交集。
为何历代天子，为了登临皇位，君临天下，不惜残害同宗，不择手段？
为何历朝将帅，为了建功立业，不惜一将功成万骨枯？
就是为了这一刻！
封狼居胥，饮马瀚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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