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华清雪的怒骂
炮击东瀛，太子夭折之事，很快便传遍整个大漠。
返回帝都之后，全城百姓都自发地张挂孝幡，街上满是白花和纸钱，啜泣之声不绝于耳。
这一幕幕，只让李默内心更加伤感。
回到皇宫之后，他一句话都未说，带着几坛酒回到寝宫，将自己关了三天三夜。
这三天的光景，李默自己都不记得是怎么度过的。
只记得清醒的时候，就无止无休地往嘴里灌酒。
要么沉浸于失去意识的伶仃大醉，要么就是抱着酒坛躺在地上昏睡。
展麟、宋怀义、岳汉武、云紫嫣、李星莹……
许多人前来探望他，急得将门都快要敲穿。
但李默却谁都懒得理会，谁都不想见。
只想让自己永远沉溺于救酒精的麻痹，好暂时逃避丧子之痛。
三日光景下来，十坛烈酒喝得干干净净。
清晨时分，李默从昏睡中苏醒过来，踉踉跄跄起身推开殿门。
久违的阳光刺射双目，使得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李默正茫然地站在殿门外，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
韩若懿来到他的身后，嘶哑道，“给陛下请安。”
“若懿？”
李默转头定睛一看，瞬间内心为之一揪。
数日不见，韩若懿整个人消瘦了几圈，憔悴得变了个人。
从前那双澄澈美丽的眼眸，已然不见半分光泽，如同一潭污浊的死水。
唯一令人庆幸的是，她终于不再像先前那样精神失常。
只是整个人死气沉沉，平静得有些可怕。
二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开口。
良久，李默重重叹了口气，苦涩道：“天赐他……”
“陛下，您什么都不用说了。”
韩若懿凄笑着摇了摇头，跪倒在李默的面前。
李默愕然问道：“若懿，你这是做什么？”
“贱妾原本是突厥之后，蒙受陛下恩宠，一直都愧居皇后之位。”
韩若懿眼含泪水，哽咽道，“但是，贱妾却辜负了陛下的信任，没能照顾好太子，使太子被贼人窃走，命丧九泉。”
“贱妾罪无可恕，死不足惜，恳请陛下封宫废后，将我贬为庶人，发往边关为奴……”
听着韩若懿这番哽咽嘶哑的请求，李默也不由浑身一颤，同样瘫跪在地，将韩若懿紧紧抱在怀中。
“若懿，这种傻话，以后休要再说。”
“天赐是被东瀛贼人窃走，连锦衣卫都无法将他们抓住，更何况是你一弱女子？”
“朕已经失去了天赐，不能再失去你了。”
二人相拥而泣，泪水染湿对方的衣襟。
仿佛在这一刻，根本不再是君临母仪天下的皇帝皇后。
而只是一对失去了爱子的夫妻，为自己的失职而悔恨无及。
……
天赐的夭折，仿佛让大漠王朝不断冉冉上升的气运也随之中断。
更多的原因，或许是李默因此而受到极大的挫折。
不再像从前那样满怀壮志，整个人显得颓唐消沉。
每日只像木头人一般，按部就班地上朝、下朝。
臣子们的各种奏章，多是点头应允，对军国大事再提不起一丝兴趣。
恍惚间，仿佛又变回了曾经那个庸弱无能的天子。
对于这般变化，宋怀义、岳汉武等人虽心中焦急，却也无可奈何。
陛下年纪轻轻，始终一帆风顺，意气风发。
第一次遭受挫折，便是如此惨痛的重创，任谁都不可能轻易释怀。
他们所能做的，也仅仅只有深夜时分，陪李默一起饮酒。
在伶仃大醉之后，听着陛下自责悔恨的肺腑之言，苍白无力地劝慰几句。
……
这日深夜，李默坐在亭下，神情木讷握着酒杯。
“去，再拿些酒来。”
坐在他对面的郎世恩顿时满脸焦急，“陛下，您都已经喝了三坛，不能再喝了。”
“去。”
李默摇了摇头，嘶哑道，“朕身为一国之君，难道想喝坛酒都不行吗？”
“郎老，你不去，朕便自己去取。”
“我去，我去，陛下您坐着。”
郎世恩重重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站起身。
他正准备去拿酒，却见华清雪端着一壶酒，从远处走来。
“华仙子！”
郎世恩满脸心急如焚，低声道，“陛下日日买醉，借酒消愁，这样下去身体如何吃得消？”
“求求你劝他几句吧，陛下平日最听你的……”
“我知道。”
华清雪点了点头，淡淡道，“郎老，你先回吧。”
郎世恩担忧地回头望了李默一眼，随即无奈离开。
华清雪面无表情走到凉亭下，坐在李默对面。
“华仙子？”
李默撩起眼皮瞥了一眼，淡淡道，“多谢你专程来为朕送酒。”
“若是想陪朕饮上几盏，朕多谢你。”
“若是想要劝朕什么，就不必浪费口舌了。”
说罢，李默将手伸向酒壶，想要抓到自己面前。
华清雪却直接拎着酒壶站起身，淡淡道“不用谢。”
随即，她一手拉开壶盖，一手握着壶柄，奋力一泼。
直接将满满一壶酒泼在李默的脸上，顺着头发流淌而下，浇个透心凉。
李默的醉意瞬间清醒，整个人一阵发怔。
看着面前神情冷若冰霜的华清雪，忍不住哑然失笑。
放眼整个皇宫，整个帝都，乃至整个华夏之地。
敢用酒泼自己的，恐怕也除了华仙子外，也没有第二个人。
“华仙子，你好大的胆子。”
李默饶有兴味问道，“敢对朕如此不敬，你就不怕朕杀了你？”
“当然不怕。”
华清雪冷笑道，“就你现在这幅德性，连一只鸡也杀不了。”
“像你这种皇帝，不值得受到任何人的敬重。”
李默并非气恼，只是陷入短暂的沉默。
华清雪深吸一口气，淡淡道，“我今天来，不是为了骂你，而是向你告辞。”
“告辞？”
李默皱了皱眉，“你要走？”
“当然。”
华清雪神情淡漠，没有丝毫感情波澜。
“当初我之所以留下，是以为找到了一位贤明之君，只要我能医他，他便能医整个天下。”
“现在看来，是我看走了眼，看错了人。”
“留在你这种废物身边，我对不起师尊传授的医术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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