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一无是处
魏公公想了想，才斟酌道：
“这些文章，看似很不错，但实际上狗屁不通，诗词中表达自己有大才，可是又抱怨世道不公，通篇全是怨气，这样的人，别说能不能称得上公子了，说他是小人，都是抬举他了。”
“呵呵，看来魏公公你也觉得他只是个会怨天尤人的废物呀，不过……你仔细品品，这些诗句，真的毫无价值吗？”
魏公公闻言一愣，旋即若有所思，道：“陛下，老奴愚钝，实在是看不透这些文字中蕴含的深意。”
“呵呵。”
文帝微微一笑后，眯眼道：“要是说他是个小人，那倒确实可能，但小人也并不是一无是处，有些位置，有些事情，有些人，往往都是要靠小人去解决，才能发挥最大的用处，你说呢？”
“陛下高见。”
魏公公躬身行礼，心悦诚服。
他也不是傻瓜。
文帝的意思，他已隐隐猜测到了。
写这些诗的人是个蠢货不假，但却也是个聪明人，因为他的文章，戳到了文帝心中的痛处。
而文帝此人呢，又是个有着雄韬伟略，远大报复的皇帝。
当然，至于他心中究竟在想什么，魏公公是根本就不敢乱想，也不敢乱猜。
“陛下，陈国公陈撼山求见！”
恰在此时，外面突然响起了太监的禀告声音。
“让他进来。”
文帝微微颔首。
片刻后，陈撼山便匆匆赶了过来。
“臣叩见陛下！”
陈撼山跪伏在地。
“平身。”
文帝抬抬手，示意他起来后，爽朗的笑道：“陈国公，你与朕得有十几年没见了吧，身子骨可还算硬朗？”
陈撼山笑容满面，客气道：“谢陛下关心，臣一切都好。”
“嗯，那就好。”
文帝笑吟吟的说道：“朕还记得，当初朕登基之时，还多亏了国公帮衬，若不是国公挥师，替朕压下了一切，哪有朕的今日啊？可惜十几年没见，光阴荏苒，国公也有了白发啊。”
陈撼山心中咯噔一声，但他也是老狐狸了，脸上丝毫异状也无，甚至还露出了一抹悲伤：“陛下说的哪里话，哪有人不会老的啊，臣老了没事，只要陛下龙体安康，就比什么都强。”
文帝笑而不语。
陈撼山继续说道：“陛下来到了应天，臣现在才来觐见，臣有罪啊。”
文帝摇了摇头，笑吟吟道：“你我君臣之间，就不必如此客气了。”
他顿了顿，才道：“不过朕到应天来，倒是有一件事，想跟国公推心置腹的说说。”
“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陈撼山神色严肃，正襟危坐。
文帝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国公，你可知道，朕来阴天，究竟是为了何事？”
陈撼山面不改色道：“陛下自然有陛下的道理。”
文帝轻叹一声，道：“你是朕的左膀右臂，朕的一举一动，瞒得了别人，瞒得了朝堂上其他诸卿，却骗不过国公你，说实话，朕想请你出山，回京师去辅佐朕啊。”
“这……”
陈撼山犹豫了下，终究开口：“陛下，请恕老臣实在是有心无力啊！老臣年岁已大，恐怕已经辜负了陛下的信任，陛下还是另找贤能罢！”
文帝笑了：“爱卿何必妄自菲薄呢？朝堂的事情，国公应该也有听说，满朝文武，心却不在一块使啊，若是国公能回来帮朕分忧，朕就放心了。”
陈撼山迟疑道：“可……”
文帝打断了他：“国公，你也是看着朕长大的，难道你认为，朕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陈撼山心思急转，他知道，文帝想请他回京师，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而是真的动了这个想法，但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差事。
文帝文治武功，重文轻武，打压武将也就算了，强硬派也被压的抬不起头。
现在朝堂上，说句不好听的，全是一群迂腐的儒生把持。
所以文帝想请他回去，无非就是想让他去当这把尖刀。
可这无疑是一件得罪人的差事，能干这个活的，历史上也没一个是能善终的，走错一步，就是被推出去的替罪羊，搞不好就是满门抄斩。
所以陈撼山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答应文帝的条件的。
“臣实在是有心无力！”
沉默良久后，他咬牙道：“陛下，老臣就是一介粗人，幸得先帝和陛下赏识，才有了今日，除了打仗，什么也不会，如今天下已定，老臣只想在这应天城中，颐养天年，还请陛下另寻贤能吧。”
文帝失望的叹息一声，道：“哎，既然如此，朕也不强人所难了。”
陈撼山一怔，随后忙拱手拜退：“谢陛下恩典！”
若是能再年轻一点，他或许今天真的会答应，再回京闯一闯，为陈家博一个更好的未来。
但现在他已经没了精气神，没了那股冲进，说实话，这样半死不活的冲进去，不仅是害了自己，也是害了陈家。
时间不等人，现在终究是年轻一辈的天下了。
现场的气氛，沉寂了片刻，文帝忽然问道：“国公，你的心里，对朕可有怨恨？”
陈撼山微微一愕。
“朕知道你有怨恨，毕竟这么多年来，朕做的事情，委屈你了。”
文帝的声音低落了许多。
陈撼山苦涩一笑：“陛下，老臣从未怪过陛下。”
文帝轻叹一声，道：“你的忠义，朕心里清楚，只是，朕身处这个位置，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啊。”
陈撼山点了点头。
文帝见状，也转移了话题，笑道：“好了，今日不谈那些不开心的事了，聊点别的吧。”
剩下的时间，文帝开始于陈撼山聊起了家长里短，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两人相视大笑。
直到深夜时，陈撼山方才起身准备离开。
不过，就在他快要踏出大门之时，文帝忽然道：“国公，回去后，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朕的身边，真的很需要你。”
陈撼山脚步停滞了一瞬。
“老臣知晓了，陛下早些歇息。”
丢下这句话，陈撼山迈着蹒跚的步伐，缓慢离开。
文帝目送他离开，眸子明明灭灭……
陈撼山直到走出别院，才感觉呼吸畅快了些，整个人仿佛重获新生一般。
“唉……”
他轻叹了一声，背影显得佝偻而苍凉，一副行将朽木的模样。
“陈国公。”
这时，张居正忽然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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