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璇原定的是打算去城东那家西餐厅，意面不错，儿童餐里还有小玩偶，她几个客户的小孩子都爱吃。
但预定的有些晚，没位置了。
培培提议：“璇……婶婶，培培想吃夜宵！”
“夜宵？”叶璇问，“什么夜宵？”
培培皱眉，茫然摇头：“就是想吃夜宵。”
秦郅诚淡道：“最近周女士在网上追剧，大概是让他听到了夜宵这个词，以为是吃的。”
叶璇忍俊不禁。
“那婶婶带培培去吃，婶婶晚上经常吃的夜宵好不好？”她弯腰，眉眼温婉，笑着捏培培的脸蛋。
培培幼声：“好——”
其实去之前，叶璇心底还有点忐忑。
毕竟这大门大户出来的孩子，要是跟她吃一回，吃坏肚子可怎么整。
但秦郅诚却没意见：“吃顿饭都能吃坏了，他的身子是有多差。”
后排的培培热情：“就是就是！”
还真是非常捧场的一对叔侄……
——
那家店，在叶璇公寓附近，从前她深夜忙到很晚后，就会来点一碗面。
她跟秦郅诚一手牵着培培，真像是幸福美满的三口之家。
老板看他们进来，还愣了下，笑：“好久没见你来了，这是……连孩子都有了？”
叶璇明白人家是误会，但又觉得好玩，就笑应。
“嗯，要不说时光飞逝呢。”
店老板怔然，男友换了就算了，还突然多了这么大个孩子，大城市的人可真是高效率。
干什么，都讲究迅速，效率。
店就是家常小店，说不上多干净，但也不算脏，叶璇抽出湿巾，打算擦一下桌上的油污，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接过她手中的湿巾，替她擦。
叶璇下意识回了句谢谢。
也不是真的表达感谢，就是礼貌的口头禅。
培培却晃悠着脑袋说：“不用感谢，这是我们绅士该做的事情。”
小人精一个，叶璇失笑。
点了一碗大份两碗小份，等面上来后，叶璇还帮着培培拿了个小碗，替他挑面晾凉。
“要喝什么。”身侧秦郅诚低声问。
夜里外头太冷，面店里又热又有面锅，温差大，云雾蒸腾的，人也不少。
叶璇靠近他方才听清，冲他说：“旁边便利店的豆奶很好喝，小孩子会喜欢。”
“好。”秦郅诚自然的替她将身上羽绒服向上拢了拢，这才离位置。
店老板来送免费的面汤，看培培抓着筷子费力咬断面条，忍不住啧声：“真好啊，前几年你还总来，这几年真是很少，来也是一个人，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叶璇低眸，轻笑。
前几年，是她跟沈培延最好的时候，两人工作都没那么忙，沈培延常会在下班后坐地铁送她回家时，陪她一起来这里吃面。
那时候，他将怀里揣着的两瓶热豆奶拿出来，放在她手心里暖手，“明年攒够钱，我就先买一辆车，天天车接车送你回家。”
沈家有钱，但不给沈培延，最初沈母也非常不喜欢叶璇，以此相逼两人分手。
叶璇心疼他节衣缩食，每次都来这里吃面时给他加餐，或是两颗卤蛋，或是一颗丸子。
时过境迁，云雾遮掩，对面的少年变成笑吟吟的店老板。
辜负真心的人，该死，该吞一万根银针。
这句话不假。
她给培培搅着面，听见店老板还在问：“怎么这么早要孩子呀？”
叶璇笑：“喜欢。”
“也是，这么可爱的小孩，哎呀……还是好基因强大啊，能当童模了！”
培培特别配合，往叶璇怀里钻，黏黏糊糊的。
门帘撩开，秦郅诚走进来，坐在她的对面。
依旧是温热的豆奶，递到她面前，秦郅诚替她打开，放进了吸管，轻声嘱咐：“小心烫，刚才又让店家帮忙热了下。”
叶璇心神微动：“谢谢。”
培培看着两人的相处，小脑袋跟着来回晃，嘴里塞得满满当当，问：“璇，你和叔叔结婚的话，是不是就住到一起了呀？”
叶璇一顿，只问，“怎么了？”
“培培想要个妹妹。”
“……”
“……”
叶璇那口豆奶呛到嗓子眼，偏头咳得脸红。
秦郅诚倒是显得淡定很多，将那个滚烫的丸子拆开，重新放回叶璇身边，“想要让你爸妈生。”
培培撇嘴：“培培都好久没有见到爸爸妈妈了，他们生出来妹妹也不会给培培玩，培培就想要叔叔生的妹妹。”
秦郅诚淡淡看他：“我看你长得像妹妹。”
叶璇：“……”
叶璇有点怀疑，这位是周女士派来的间谍。只是，周女士也不像是那种会催娃的人。
终于，叶璇悟透了：“培培最近看的电视剧里，是不是里面的小男孩也找爸爸妈妈要妹妹了？”
培培点头如捣蒜。
“……”
还真是催娃政策，人人有责。
临出门前，叶璇刚做过护理的头发太顺，那皮筋松松散散的，不知何时掉在地上。待她反应过来头发散开，某人已经抬手替她拢起，娴熟的帮她扎好。
她微顿，没动，享受着自家上司的照顾。
她还用余光偷偷撇了眼秦郅诚，对方眉眼低垂，手法娴熟，很认真。
扎头发，对很多男人来说可都是一件难事。
相恋八年，沈培延都不会。
说不会，不如说从未在这件事上上心过。
秦郅诚如此老练，一定是上心过，又或者说，对某个女孩上心过。
她低着头，等待对方替她扎好。
不得不说，秦郅诚有一种很强的人夫感。
凛冽的气息，宽厚的臂膀，指腹轻擦她发间产生的摩擦。
叶璇忽然明白为什么现在很多女孩喜欢被“调教”过的男朋友了，因为用起来顺手且舒服。
“头发很漂亮。”秦郅诚这样淡淡说了句。
这可是他为数不多的夸赞，叶璇一笑，“花了很多钱和精力做的。”
“没做之前，也漂亮。”
这话有些奇怪，仿佛他见过。
但叶璇那得有七八年前了，她确定她跟秦郅诚的交集还没有到那么之前。
吃完饭，三人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树影下，培培又学起企鹅，大大的羽绒服在他身上晃来晃去。
他还招招手，“企鹅婶婶，跟培培一起走呀。”
叶璇轻笑，陪他孩子气，摇摇晃晃。
“企鹅婶婶来啦。”
两人大摇大摆，摇头晃脑，在地面落下两个稚拙可爱的身影。
叶璇的羽绒服是披在肩上的，随着她的动作晃了俩下，险些掉下，合时宜被人从身后轻提，她回眸，撞上那人清沉的目光，笑。
“企鹅叔叔也要一起走吗？”
秦郅诚看着她。
下一秒，叶璇的脑袋上就被叩住羽绒服的帽子，视线陷入黑暗。
“幼稚鬼。”
“……”
叶璇默默揭开帽子，在心底又给秦扒皮多了个称号。
不解风趣的老年人。
出来倒水的店老板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真是幸福。
回去的路上，培培在后座睡着。
叶璇调高了温度，将车载音响的音量调低，重新坐回副驾。
下周一就是元旦了。
街边的路灯下，到凌晨也有挂着灯笼和春联的地摊商贩，通红景象，冷白雾气。
又是一年新春要到。
叶璇缓缓坐正，望着前车前方的车窗，看见片片细小的雪花落下。
突然觉得，下雪，也挺好看的。
车顶经过一个又一个路灯，在街道中前行，或明或暗。
“后天是个好日子。”
叶璇听见秦郅诚的声音，侧眸，看他。
他平稳打着方向盘，像是在说明天是个好天气一般寻常，平和的嗓音徐徐，“搬来我身边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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