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一群人来到商玉虎面前，手上各拿着几支小箭。
但并没有找到练银霜。
商玉虎面沉似水，眯着眼睛，转头望向顾楠，沉声问道：“看得出是和什么人起的冲突吗？”
顾楠表情很认真，完全不见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
“不止一个人。”她略作沉吟，“至少应该有八九个人，但这里只有六具尸体。”
之所以那天练银霜抓住机会之后打晕的是她，并非随机作出的选择。
在飞鹤营中，顾楠的追踪能力最为出众，曾出色地完成过不少斥候的任务，这同样也是狄凝玉将她派来协助商玉虎的原因。
商玉虎也是不止一次见识过顾楠的能力了，知道她值得信任。
但按照顾楠之前的发现，练银霜一路沿着官道往北，应该已经到了前面的小镇，否则也不会等到商玉虎过来，才发现尸体上的小箭是练银霜的。
顾楠翻了好几具尸体道：“商监军，这些人，不是梁人。”
“嗯？”商玉虎心头一动。
难道是白莲教的人，认为练银霜叛教而追杀她到梁国来。
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毕竟练银霜是白莲教弟子的事，在江军中也只有很少几人知道。
也就是说她的身份其实隐秘性做得很好，故此这场战斗应与此无关。
商玉虎正拿着几只小箭发怔，顾楠走了过来，递上一把小刀道：“商监军，这些人应该是齐人。”
“狄将军之前经常带着我们跟齐军打交道，他们惯用这种小刀。”
她又在周围扫了一眼道：“这些人非常小心，把平时随身佩戴的军刀都从尸体上带走了，但漏了一把小刀在这里。”
商玉虎一直低着头，将所有的箭都排在一起，插在地上。
然后他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就是齐人。”
顾楠闻言，向地上那排小箭看去，只见其中几支箭的杆上竟有几道细小的刻痕。
当箭杆排列整齐时，上面的刻痕竟然合在了一起，显出一个字来。
“齐”。
顾楠蹙眉道：“齐人怎会突然来到梁国境内？”
商玉虎脸色愈发阴沉：“我听闻殿下过江之前，齐人便聚了数千人偷偷潜入大江，想要刺杀殿下。”
“此次前来，只怕仍是想要对太子不利！”
“搜，立刻把周围搜干净！”
“这帮人去的哪儿，练银霜去哪儿了，必须全都给我摸出来，决不能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他一声令下，众人立即行动。
而与此同时，营地三百米外的一棵树上，卞横小心翼翼地爬了下来，转到身后的一处山谷里面。
一片灌木丛中，人影绰绰。
这一行，他们原本来了二十七人，在镇上死了两个，但现在却只剩下十九人。
其中几个还在包扎，显然是受了伤。
卞横快步走到雷山面前，低声道：“有五十人，看上去，是狄凝玉的人。”
雷山的面色本是蜡黄，此时更已难看得仿佛病入膏肓一般，坐在一块大石上犹如泥塑，一言不发。
卞横恼道：“这小娘皮，咱们不去找她，她还敢追上来，真是他妈的不知死活，要不是正好撞上这群人追上来，老子肯定弄死她！”
“这帮人大概是来找那小娘皮的，”雷山沉声道，“他们肯定有关系！”
雷山闻言惊道：“他们是一伙儿的？莫非，老三和大福，就是因为这小娘皮发现我们的事了，才……”
卞横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打断他道：“你他妈别总把这两件事情往一块儿凑。”
“大福眼睛上那一箭，分明是揭开瓦往里偷看时挨的，这是他自寻死路，怪不得别人！”
“这小娘皮杀完人，也知道我们人多，于是立刻离开，但为何又要转回来跟着我们？”
卞横挠了挠头，摇头表示不解。
“肯定是哪里出了纰漏，被她看出我们身份了。”雷山恼火地搓了搓手，站起身来，“不要管她了，咱们立刻走！”
“再晚被这群人拖住，那可真就麻烦了！”
卞横愤怒地挥了挥手中的刀：“都头，这小娘皮可要了我们好几个兄弟的命呢。”
雷山侧头望向他，目中杀机暴绽，怒吼道：“若非老三和大福无中生有地去惹那贱人，弟兄们一个都不会死！”
众人噤若寒蝉，再不敢多说一句。
“走！”
一声令下，众人搀扶起伤员，迅速离去。
几乎只不过前后脚的工夫，商玉虎等人已经摸到了雷山等人刚才藏身的山谷。
“他们刚走不远。”顾楠向商玉虎道。
商玉虎沉着脸道：“有多少人？”
“看起来，人数不多，十多个吧。”顾楠四下搜了一遍道，“还有伤员。”
商玉虎没说话，站着没动。
左横波猜到他心思，立刻问道：“练姐……她没落在这些人手里吧？”
顾楠醒悟，赶紧道：“我看，银霜妹子应该不在这里。”
商玉虎默然片刻，最终开口：“再找，找到她。”
顾楠略作迟疑，随即带了几个人走出山谷。
左横波望向他道：“玉虎哥，那几个人怎么办，我们不管吗？”
商玉虎沉声道：“立刻找到练银霜，我们再追上去，反正他们也是要去找太子殿下，跑不掉的。”
左横波恍然点头。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谷外忽然传来有人喊道：“监军，找到了！”
商玉虎起身一个箭步跃了出去，大声喝问：“她在哪里？”
只见二丫跳了过来，面露焦急道：“监军大人，练姐……练姐就在前面的山坡上。”
商玉虎蹙眉喝道：“为什么不把她带回来？”
二丫面露难色：“楠姐要背她回来，可……可她不肯。”
商玉虎让二丫在前面引路，众人大步流星，很快就赶到了那处山坡。
眼前的一幕让众人面上变色。
只见一株参天大树下，练银霜侧躺在地上，腰间的衣衫已被染红，肩膀上也有几处衣衫被撕裂了，露出被血染红的白嫩肌肤。
她左手举着刀，抵住了自己的喉咙，眼眶中噙满泪水，面色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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