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这次是花了不少工夫的。
他们几乎派出了所有的暗杀精英，分成十余拨，从不同地方进入大江。
根据之前的情报，他们全都以最快速度向首和聚拢过去。
狄凝玉在那座城外的平原上等楚乐。
但当他们到那里的时候，楚乐已经跟着狄凝玉离开了。
这位女将军一向雷厉风行。
他们没有追上他。
不过，却仍是有人在那里等他们。
那个传说中如云烟般飘渺无痕的男人。
梁国军情司司监泅云断。
除了灰衣白发之外，没人知道他的任何信息。
但他却主动找到了他们。
他带着斗笠，依旧没人看见他藏匿在阴影中的五官和面容。
“我知道，你们想杀将朝太子楚乐，我可以帮你们。”
众人有些吃惊：“你如何帮我们。”
“帮我们跟住狄凝玉，看着他过汉阳湖，我们会在那里蔚山城前设伏。”
“他们唯一的逃生路线，就是从管丘撤离，你们会有机会在那里干掉那个蠢货。”
没人能看见泅云断的笑容，但依旧能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他的阴冷狠辣，以及遇见自己阴谋得逞时的喜悦。
所有人的反应都几是完全一样：“我们怎么知道你是泅云断？”
“无所谓，”泅云断的回答也很统一，他口吻淡漠，“你们可以不信，反正你们也无法在三十万人中杀了楚乐后全身而退。”
第一波的三十一名杀手听到这话，皆尽变色。
这句话最诱惑人的，无疑就时全身而退四个字。
接到任务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被告知，这一次的任务，是死局。
奖励是家人将会得到照顾，甚至封爵拜侯。
但如果……真的有这个机会，在完成任务之后，还能回去呢？
与家人一起，享受那荣华富贵？
谁能拒绝？
他们觉得没什么好犹豫的，匆匆跟上了狄凝玉的部队。
把第二波前来暗杀的杀手远远甩开。
于是，他们也是第一批冲入陷阱的倒霉鬼。
原本清冷的夜色中，那一整片树林熊熊燃烧，火光冲天。
狄凝玉虽然是个女人，但狠辣起来，天下间能与之相提并论的男人，也是少之又少。
三十一具尸体，被砍得残破不全，缺手的，断脚的，有几个甚至连肠子都被掏了出来，很随意地挂在那里。
狄凝玉下令在林前的大道上用木架将这些尸体全都架起来，竖在那里。
刺鼻的血腥味随风飘荡，真正对之后赶来的杀手们做到了闻风丧胆。
然而狄凝玉并不罢休，沿湖的官道足有近三四里，但凡进入这个范围的任何人都被用同样的方式处理了。
一路尸体一路火，整整三个时辰。
火光照亮了整个天空，浓烟滚滚，弥漫至水汽氤氲的湖面上。
直至次日上午，雷山等人才终于赶到。
就连他们自己也在猜想，他们可能是最后一波赶到的杀手。
但还在很远的地方，雷山等人就被冲天的黑烟震慑住了，远远地不敢靠近。
他们不得不放慢脚步，仔细确认过并没有任何埋伏之后，才敢小心翼翼地靠近。
那一堆堆残缺不全的焦黑尸体，兀自还冒着热气，触目惊心。
血腥味伴着肉被烧糊烤焦的怪味，充斥了众人的鼻孔。
两个时辰后，他们终于接近了渡口，只见一根根尖锐的桅杆，犹如一头头怪兽摇晃着尖异形的尾巴，逐渐消失在汉阳湖的深处。
这也亏得梁军来接应的船只，比预计的还早了两个时辰。
看来大梁公主回到故国亲自下的第一道命令，梁国诸将也算是视若珍宝，不敢怠慢。
“妈的，这个女人，手段还真够狠的！”雷山身后的一名手下咬牙切齿地道。
雷山甩了一下落到额前的乱发，冷冷地道：“你们以为自己面对的是谁？”
“这个女人当年在齐国时，杀过的人就已经能堆出一座山了。”
“那可是头吃人不吐骨头的母老虎，在她面前，你们都仔细把自己骨头收拾着点儿！”
卞横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又调整了一下左眼眼罩的线道：“他娘的，这也是个该死的小娘皮……刚才那有……三四堆尸体了吧，我们还有多少人？”
“别管他们，”雷山沉声道，“来的时候就说了，我们各管各的，这不是打仗，只是刺杀。”
“我们只有分散开来，才能成为锋利的匕首，可以杀人。”
“如果我们聚在一起，组合得再好，也不可能斗过狄凝玉的三十万人马。”
众手下齐齐点头。
“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立刻前往下一个地点。”
“下一个低点？”几个手下都有些懵。
“我们直接去蔚山城吗？”卞横问道。
“那个泅云断不值得信任，”雷山摇摇头：“他根本没理由会帮我们。”
“他就算想对付楚乐，也不应该会愿意他在梁国境内出事。”
“不然无论梁国最后是谁得了天下，都会被江朝那位皇帝的怒火伤得体无完肤。”
卞横闻言道：“那……那怎么办？”
“蔚山城，我们不能去，那肯定是针对我们的埋伏。”
雷山阴恻恻地道：“我小时候，就住在汉阳湖边上。”
“他们绝对想不到，我这个齐人，可是很熟悉的。”
“难免有一条路，咱们绕过去。”
雷山指了指那片芦苇荡道：“从那里走，有一段水路，需要游过去，然后就是浅滩了，走吧。”
他忽然转过头，目中寒火乱弹，低低地向卞横道：“之前的那些尾巴，都处理干净了？”
卞横愣住了，看着雷山，脸色很是尴尬。
他背后还有两人这时整个身子都弓了起来，蜷成虾状。
早在接近首和城之前，雷山就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
但为了赶路，他吩咐众人不要理会。
可发觉身后的人始终牛皮糖般甩脱不掉，卞横那个暴脾气，可是再也忍不住了。
于是他私下喊了两个交好的弟兄，布了个局，打算给那些跟屁虫一些颜色看看。
这件事，他没敢跟雷山说，但谁知他竟然早已知道。
卞横讪笑两声道：“当然，处理干净了。”
“肯定没留活口？”
卞横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那只独眼弯了起来，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怎么可能，当然没留。”
“干得不错。”雷山笑了笑，但不知为何，卞横看着对方挑起的嘴角，心里总有一种想要发抖的感觉。
“不管是梁国还是江国，都不能让他们摸到我们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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