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的结束工作持续了很久。
有不少叛军逃进了民舍，狄凝玉不得不派出很多人前往搜索。
这件事，确实花费了军队不少时间和精力。
原本狄凝玉要求手下，除非不得已，不准骚扰平民。
可这一次，确实已经是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了。
狄凝玉此前已经拿下过富山城，狄家军军纪严明的名声已经在百姓只见传开，才没引起了太大麻烦。
让狄凝玉等将领没预料到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
楚乐与珑雪夫妇俩，竟然在整场战斗中一直都与众将一起，没有离开。
这让军士们更是气势如虹。
虽然袁铁衣，铁巧云等人都紧紧地护在楚乐与珑雪身旁，并没有真正让他与敌军正面接触，但楚乐夫妇一个身为江国太子，一个是梁国公主，他们全程参与的价值却是不可估量的。
当中护卫将楚乐与珑雪护在当中，从城门大道上一路前往衙门时，众将士高呼千岁千岁千千岁，山呼海啸，令人动容。
楚乐也能感觉得出来，这一长战斗之后，将士们对自己的态度，与之前有了很大不同。
士兵都是很简单的。
在军队里，你可以笨，可以拙。
但只要你不怂，那就值得一个尊重。
中午的时候，楚乐和珑雪都在诸多护卫和军士的簇拥下，入住进了富山县衙。
直到其他人都离开，珑雪才向秋环道：“秋环，你快去厨房，准备热水和早膳，哦对了，再煲些安神汤来吧。”
秋环嗯了一声，转身走到门前，又回身向两人郑重行了一礼，道：“殿下，娘娘……你们今天，那么镇定，真的……真的好厉害！”
“奴婢实在是……吓也吓死了。”
说完，秋环吐了吐舌头，转身快步去给两人煮汤了。
珑雪和楚乐这时互望一眼，突然都松懈下来。
“战争，果然是如此残酷呢。”珑雪不无感慨地道。
“虽然也是听老师们说过，但亲身经历，确实是第一次。”
楚乐擦了把头上的汗，脸上的笑容多少有些惨淡。
从天江岸边那数千人的战斗开始，到这次三十万人攻打富山城，两人也算是逐步开始接受了战争的洗礼。
说实话，楚乐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之前在山坡上看过那场霍子印伏击齐军的战斗，今天这场攻城战，他的表现肯定不会那么从容。
同样，今天的这场战斗，严格意义上也不过是一次单方面的碾压，称不上真正的惨烈。
不过这一次与上回不同，他和珑雪一起，真正地融入了这场战斗。
楚乐和珑雪互相望着，他们能看到彼此脸上，衣衫上，鞋子上的各种血污。
看着看着，珑雪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殿下，你可得好好洗一洗。”
她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绢帕，在楚乐脸上细细地擦拭。
楚乐笑着握住了她的手，柔声说道：“别擦了，等下洗个澡，把衣服换了便是。”
然后他又看着珑雪狡黠地笑，却又迟迟不发一言。
珑雪立刻明白过来。
其实她比楚乐又哪里能好得了？
虽然在这一路上，楚乐始终举着刀护在他身前。
但那又如何？
楚乐也不过是个不会任何武功的普通人罢了。
从衣着和身边护卫的状况，叛军也能推断出两人的身份，曾经向他们尝试过不少次发起过攻击。
最危险的一次，是有个叛军寻到机会，从城楼上跳下来，就落在楚乐面前，飞腿踢向楚乐的胸口。
幸亏袁铁衣及时赶到，一锏把那人的腿打断了。
之后还有一次，有个人仗着手里的枪长，从两边的民房顶上冲下来，急刺珑雪的背心，但楚乐及时看见了，冲上前一把将珑雪拉开。
那柄长枪，好巧不巧地插入两人之间，穿了过去。
那个叛军也冲到了两人身前。
楚乐手里虽然有刀，与这些叛军的战力相比，实在不过是摆设。
那叛军拔出腰刀，横劈向两人，但是铁巧云的锤子更快了一步，只往那人的肘子上一抹，那把刀就飞向半空中去。
而那个人的手臂也已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反扭了过来。
他想要惨叫，但是铁巧云第二锤就砸在他脑袋上。
于是这个人的脑袋，就在离珑雪和楚乐两尺远的地方，像西瓜一样爆裂开来。
把满腔的鲜血都溅在了他们脸上。
珑雪记得很清楚，自己当时是以很大的意志力，才让自己没有叫出声来。
不断有几支利箭就擦着他们的耳朵飞过去。
又不断有好几条被砍断的手脚落在他们面前，鲜血溅在他们的身上，脸上，甚至有些直接飞进了他们嘴里。
那种呛鼻的血腥味，让夫妇俩刻骨难忘。
一路上，两人很难免地踩踏在那些残肢断臂上，甚至是一些从破开的腔体里滑落出来的脏器上。
在那种天昏地暗的状况下，他们根本没可能躲，没可能避，只能硬扛着去面对。
对于一生锦衣玉食的皇子公主而言，这实在是从未经历过的体验。
珑雪找出一面铜镜，仔细看着那镜中的自己，羞恼地剁剁脚，用绢帕开始擦自己的脸。
秋环这时跑了进来，向两人施力道：“殿下，娘娘，热水准备好了，汤也已经在煲了。”
“两位主子请沐浴更衣，随后用膳的时候，也便正好可以喝汤了。”
楚乐笑吟吟地走到珑雪身旁，俯身到她耳边，轻声道：“别擦啦，去洗洗不就好了？”
“要不，咱一起啊？”
珑雪脸红了一下，看看站在门口的秋环。
秋环慌忙捂住耳朵，扭转过去道：“奴婢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珑雪咬了咬嘴唇，一脚踩在楚乐脚上，低嗔道：“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乱嚼舌根子，有没有个太子样啊？”
楚乐只觉得大脚趾头被踩得生疼，痛得龇牙咧嘴，再抬头看时，珑雪已经走了出去。
“不一起就不一起嘛，踩我做什么，真是……”楚乐撇撇嘴。
正说着话时，门口有人敲门。
熟悉的声音响起：“殿下，卑职有事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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