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走后没几天,我又送走了杨蕾和何子惠。杨蕾考上了杭州师范,不算好不算差,按照她的话说,混混日子。何子惠考的不怎么样,她妈直接把她送去了澳大利亚。
“真好啊,以后就是阳光海滩吃龙虾的日子了!”我叹道。
“好个P,那地方袋鼠比人多!”何子惠说的不情不愿。
“有空来找你玩。”我拍了拍她肩膀,挑眉道。
“没问题,度蜜月的话全程食宿我包。”何子惠说着,举起啤酒,朝我狡黠一笑。
“对了,展秦呢?”杨蕾问我:“你们不是连体婴嘛,怎么今天不把他带出来?”
“哪敢啊!你们两个酒量这么好,他不醉才怪!”
“醉了就醉了嘛!不省人事的话,你不是正好借机吃豆腐?”杨蕾瞪着我,一脸不可思议。
“开什么玩笑啊!”我推了她一把。心说哪轮得到我吃他,他吃了我还差不多。上回喝醉了之后晚上抱着我死活不让我走,亲了老娘一脸的口水,好不容易哄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居然对前一天的所作所为一点印象都没有!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散伙饭吃了,该走的都走了,我也差不多要开学了。
报道的前两天,我拉着展秦一起买这买那,换了手机,换了书包,兴奋的像个小学生。
整理完所有的东西,把我爸的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阿姨一边帮我搬东西,一边嘴里念叨:“多带点,有什么需要往家里打电话,学校饭菜吃不惯跟阿姨说,阿姨做好了给你送过去...........”
我妈站着没动,眼睛却湿润润的:“当心身体!”她看着我,说的很大声。
“想当年我们是大学里认识的,现在女儿也上大学了........真快啊!”我爸扶着我妈的肩膀,看着我笑。
“哎哟......”我被长辈们的情绪搞的也有点想哭,但是又觉得这种感觉好奇怪。只好打断道:“你们干嘛啊,我学校就在打浦桥,内环!连郊区都不是啊!而且星期五就回来。干嘛搞成这样!”
我妈掖了掖眼角,笑道:“年纪大了就这样!上车吧。”
还是我爸开车,我妈副驾驶,我跟展秦坐在后排。
展秦的爸爸手里有一个在外地的项目,真心很忙。出差前特意来我家,满是愧疚。
“我没事,不用担心。”展秦看着他父亲,语气淡淡的,看不出一丝情绪。
送走了他父亲,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的气氛莫名有些凝重。我回过头看着坐在沙发里发呆的展秦,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展秦,别怪你爸爸,他这么大年纪了,也很辛苦。”我爸拍了拍展秦的脑袋,说的语重心长。
展秦一愣,连忙坐的笔直,抬起眼睛对着我爸的方向,须臾又垂下了眸子:“我没有...没有怪过我爸爸。”
我爸微微叹了口气,走了。
我上前一步坐在他身边,拉过他的手,轻叹道:“你爸爸其实也很舍不得你,我看他今天走的时候挺难过的。”
展秦叹了一口气,僵直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仰着头,靠在沙发上,一脸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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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报道比我想象中的,要热闹很多,一进校门两边都是桌子,跟招聘会一样,树上,路边,挂满了各种社团的招人启示。
学长们挂着志愿者的牌子,借机搭讪,样子可爱,目的单纯。
太阳的光线透过树荫洒在所有人的身上,闪闪发光。
”展秦,校园挺美的,大花坛!大草皮!大洋房!“我拉着他的手一边走一边说的有点夸张。
”你声音小一点...“展秦轻笑:“我耳朵没问题。”
“你!!!”我下意识甩开他的手:“讨厌!”
“林倩!”展秦急急的叫我的名字,一瞬间有点手足无措。
这里人多,嘈杂,而且环境陌生,我知道他其实很不习惯。
“猪头!不许欺负我!”我仰头看着他,轻声说道。
我跟展秦都是5年制的本科,虽是不同系,但是大一的绝大部分课程是相同的,所以注册的地方是同一个。交了录取通知书,填好了新生表,负责注册的是个老阿姨,看了一眼表格,推了推老花镜,抬头问道:“展秦?”
我连忙点头:“嗯嗯。”
“是你?”老阿姨皱了皱眉头。
“不是,是他。”我指了指展秦。
老阿姨上下打量了展秦一番,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材料,狐疑道:“是残疾生?”
展秦握着我的手紧了紧,点点头。
“残疾证呢?”老阿姨问道。
我连忙从展秦书包里掏出那个红色的本子递了上去,阿姨瞄了一眼,也没打开细看。超后面扯着嗓子喊:“刘老师,那个残疾学生来报到了,你安排志愿者送一下!”
话音刚落,四周所有人的目光都直直的朝我们这边射来。
展秦没有动,我拉着他的手,拉的很紧很紧。
少顷,一个老师从后面走了出来,看到展秦像是愣了一下,又瞪着眼睛在他脸上看了好一会儿。一直到展秦无奈的扯了扯嘴角,轻声道:“老师.......?”
那个刘老师才像是觉得自己有点失利,干笑了两声,看了看手里的材料:“你是盲人?一点也看不出来啊!”
我无语........
展秦用力捏了捏我的手,松了开来,放在自己双肩包上,直了直腰,笑容礼貌,语气平和甚至听不出一点尴尬:“我是视神经萎缩,外表看不出来。也不是完全看不见,还是可以分辨出一点轮廓的。”
“哦......”那老师长长的哦了一声,又问:“生活能自理吗?”
这种问题可笑而幼稚,我无语到了极点,偏偏还不好发作。
“没问题。”展秦一点也不回避,也不生气,笑道:“会有一点不方便,慢慢习惯了就可以了。我除了眼睛不好之外,其他都是和........正常人.....一样的。“
说到”正常人“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稍稍顿了一下。神色如常,拳头捏的很紧。
“老师,我们现在去哪?寝室?”我实在不想让这种无聊的对话继续下去,忍不住打断了他们,急急问道。
那个老师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又转过头去:“那你平时在校园里活动,没什么问题吧,我看你也不带盲杖..........”
“我.......”展秦迟疑了一下:“熟悉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哦..........”那个老师又长叹了一声,干咳了一下,说道:“不好意思啊,同学,我们学校这还是第一次收残疾学生,很多事情都没什么经验。我们和你一样,都需要熟悉和磨合。你来之前,我们学校后勤部门的几个老师特意开会讨论过你的情况,我们给你安排的寝室在一楼的第一间,方便你进出。男生寝室都是四个人一个房间,你那屋子只有三个人,怕你上下铺不方便,我们撤掉了一张高低铺,给你单独放了一张床。你放心,我们会事先跟你的室友打过招呼,以后寝室里打开水之类的对你而言比较危险的事情,不会让你去做。另外等新生全部报到了,我们会通知你们班导,在你们班为你组织一个志愿者服务团队,给你在生活这学习上提供必要的帮助。”
我心说这都什么和什么?展秦哪里需要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不是..........老师................”我刚想开口,展秦像是知道我想说什么,拉了拉我的衣襟,笑笑:“谢谢学校,我情况特殊,麻烦大家了。”
那个老师像是很满意的点点头,又说:“不过首先,我建议你如果看不清楚,在学校里最好还是用盲杖比较好,一来大家看见了,可以帮助你,二来你也可以有个自我保护,万一你在校期间不小心摔了碰了........”他说道这里干笑了两声:“你知道,现在这种事情太多了,学校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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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觉得我几乎忍不住想骂人了!
展秦站在原地,愣了一下,脸上不自觉的收了笑,然后木讷的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好的,你寝室在后面,走过去大概3,5分钟,我带你过去?“那老师说着,却站在原地不动。
展秦的神色恍惚了一下,低声问道:”林倩,我手杖在哪里?“
我心很酸,鼻子也跟着有点酸。
”没带!“我赌气着,低声说道。
”给我吧,没事的。”展秦垂着眼睛,说的很轻。
“展秦..............”我语塞。
“真的没事,老师说的,都没错啊。”他说的言不由衷。
“可是............”
展秦木然的抬头,无神的眼睛轻轻扫了扫四周:“很多人在看吗?要不............你先走?”
“猪头!你!!!!”我没想到他居然会说这个,站在原地简直气结。
手杖甩开的声音很大,咔哒一下,像关节脱臼一般。
周围的人都在看我们,有人私语,有人叹息,有人惊愕。
有一瞬间我很想逃,带着展秦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别傻了,我没事。”展秦说着,松开了我的手。扶着那个老师的肩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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