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随即便被他的病症完全吸引了去。
此刻男子的脸上时而发青时而发黑，时而还发红。额上的冷汗一直在不停冒出。
观察这男子的姿势，他一直在按着自己腹部，似乎疼得极为厉害。
他身上还有一些细小的伤口渗出了血迹被雨水晕染了开来。
但她知道，那些并不算什么。真正让男子痛苦的，必定是他腹部那处伤。
她行医多年从未见过这病症，忍不住凑近了几分想要观察得更清楚。
她小心翼翼地，想象自己是一朵轻巧的蒲公英，悄无声音。
不想这男子竟突然翻身而起，拿起剑便对着她吼道：“来者何人！”
见眼前是个女子，男子惊了片刻便又回到了原来的表情。
“你现在离开，本王饶你不死。”他话说得决绝而冷漠。
这人周身又带着清冷之气，她若不是学医的恐怕当真会被唬到。
她怯生生地回道：“你现已是强弩之末，还是歇着吧。我只是附近医馆的，本是去前边儿的山上采药，不想遇见大雨这才到这来避避雨。”
厉如墨仍是不为所动，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似乎是想判断这陌生女子说得是真是假。
她又补充道：“你放心，我就在外边的屋子，绝对不进来。”
说罢，她便抬起脚往外屋走去。
确认了这男子并无威胁后，她也便放心了。虽说外屋的温度比里屋要冷上一些，但她还是扛得住的。
“等等。”身后却传来了男子的喊声。
她疑惑回头看去，男子已放下了手上的剑，正用剑撑着身体，显然刚才的一番动作已经把他累坏了。
“不用了，你就在这吧，离我远一点就是了。”说罢，他便继续躺了下去，准备咬牙熬过这蛊毒发作。
性命之忧他倒是没有，府内找了那么些医师，虽没能给他接触这蛊毒，但都说这蛊毒尚不危及性命。
不过是疼一疼，他厉如墨还是不怕的。女子被厉如墨叫住，有些讶异他让她留下来，但并未推辞。
她刚刚来时看到外屋的屋顶有一处破漏，雨水便从那处一直渗漏到屋里，总归还是这里屋更适合休息。
即便没什么干净之处，但好歹还算干爽。
她蹲到了里屋的另一个角落，准备歇息，她还得赶着商队醒之前回去。不睡还好，一睡她便更加觉出身上湿衣服的不适。
强迫自己睡了一会儿后，最终她还是坐了起来。“这位大哥，不知你是否介意我生个火，我想烤烤衣服。”
厉如墨将眼睛睁开瞅了她一眼。
眼前的女子瘦瘦小小，身上已被淋透，若是就直接这么睡了，定然是得风寒了。
女子见厉如墨迟迟不回应，又接着说：“若是兄台被仇人追杀不便，那就算了吧。”
说着，女子便打算继续睡下去。
她从随身的包袱里找出一瓶药丸，这药有安神助眠之效。她从中拿了一粒出来，就要准备吞下去。
“可以。”厉如墨开了口，“也帮我烤一烤。”
说着他将脱在一旁的外袍递给那女子，女子一瞧，果然也是湿漉漉的。
厉如墨算了下时辰，追杀的那伙人应当回去找厉轩逸复命了。
自己藏身于这个破庙，一直都没有人寻过来，想必那些人还不知道他的行踪。
雨夜，破庙中有摇曳的火光，也很正常，许是像这女子一般的过路人。原本不抱希望，听到自己的要求真被允许了，女子心中一阵高兴。
没想到这大哥看起来凶巴巴的，还挺好说话的。她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过去接过厉如墨手中的深蓝色外袍。
接过时，她一不小心触到了厉如墨的手指。那手指冰冰凉凉的，竟不似人。她心中一惊，但面上并未显露。
很快她便生起了一个小火堆。原本她只可以借着月色看到厉如墨的容貌。现如今她借着火光，对面躺着的男子她看得更加分明了些。
男子的五官深邃，鼻梁高挺，剑眉星目，看着便正气十足。
她先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放到火边烤，待烤得差不多后才接着烤那男子的外袍。
袍子的材质是上好的丝绸，上边儿隐隐沾了些血迹。
她翻转了那袍子，准备烤得更仔细些，比烤她自己的外衣还要更仔细的那种。
这男子既然好心让她留下了，她便认认真真地烤吧。烤着烤着，她摸到了衣物上的一处刺绣。
心下好奇，这么好看的男子会用何种图案缀在衣物上呢。
女子凑近了些火堆，翻出那处刺绣来。一看不得了，这袍子上绣的竟然是蟒。
她虽生活在边陲小镇，但北理国衣服上可以绣蟒的是什么人，她还是心中有数的。
这次，她没能忍住惊呼了出声：“你竟是王爷！”一方面对王爷沦落至此表示震惊，一方面对自己能遇到这场景表示惊叹。
男子显然比她镇静得多。见自己身份被戳破，也并未说些什么，也许是因为身上的疼痛，这种事情已引不起他的情绪波动了。
厉如墨淡淡回道：“是又如何？”
她知晓自己失了分寸，急忙道：“只是一时有些震惊，小女子这就帮您烤好。”
知道了男子的身份，她愈加好奇他身上的病了。
宫廷之中你争我斗的事情都十分平常，但往往用于这些争斗的药物都极不寻常。
要么是药物的解药极难找寻，要么是解毒的方法本身便会带来伤害，例如截肢之类。她又往男子的方向瞄了几眼。
脸色不如常，身体冰冷，腹部剧痛。
种种症状都叫她疑惑，她似乎还没见过有病是这样的。
原本不打算节外生枝，她便没有多问。
也许是见这男子还好说话，她的胆子又大上了一些。
加上心中的求知欲瞬间爆棚，她还是出口了：“不知王爷得的是何病？小女子在医馆也见过不少的病人，但从未见过像王爷这样的。”
她问得小心翼翼，语气也十分谨慎。
厉如墨在女子烤衣服时闻到了一股药材味，确实与医馆中的味道相似，想必没有骗他，便如实答了：“不知是何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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