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禁宫皇城,大明宫,承德殿。
武安帝唐义贞斜卧软榻,软榻旁碳火盆里火炭熊熊,一片赤红。
手里拿着边塞八百里加急的塘报,这位大魏的掌舵人眉头紧锁,眉眼之间,尽显愁容温怒之色。
“这群草原蛮夷,真当朕心慈手软,提不起刀来了么!”
“陛下,夜深了,还请您注意龙体,早些休寝,切勿动怒。”
内务总管李忠手里端着盛满热水的铜盆,躬身上前。
唐义贞瞥了他一眼,沉声道:“你懂什么,边关告急,那群草原蛮夷接连增兵,这份塘报发出之前,已在北境屯兵近十万!”
“区区蛮夷宵小,又岂是我大魏天兵对手,只要陛下一声令下,顷刻间天威降临,便让那些蛮族狂徒灰飞烟灭。”李忠不紧不慢说道。
“你倒是会讨个口巧。”唐义贞嗤笑一声。
李忠躬着身子一笑,继续道:“陛下英明神武,春秋鼎盛,龙威震铄古今,四海宾服,八方来朝,小小蛮族之祸,顷刻便会瓦解在陛下龙威之下。”
唐义贞缓缓起身,将脚放进铜盆里,忽的神念一动。
“太子那边情况如何了?”
“回陛下,早些时辰有皇城司飞鸽传报,太子殿下在洪阳县用事,已颇有擒获。”
李忠一边招呼宫女上前给唐义贞洗脚,一边说道。
闻言唐义贞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道:“倒是不错,看来他确实有所醒悟了。”
“此乃陛下英明,皇后庇佑。”李忠回道。
大魏武安只有一位皇后,那就是贤德文皇后。
唐义贞神色一动,微有些感怀道:“是呀,皇后她最是疼爱太子,在天有灵,定是会保佑他的。”
话音才落下,殿外忽然传来禀报声。
“陛下,皇城司右都指挥使韩立夜鸽传书!”
听到这声音,唐义贞脸色忽的一变,李忠脸上也顿时露出了一丝惊诧之色。
刚刚才说到太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
皇城司乃是皇帝直属,监察天下的衙门,皇权特许,一应事宜都可以向皇帝直接禀报。
而皇城司奏报消息,除了以书文形式上奏的奏报以外,最主要的就是飞鸽传信。
因为皇城司办的差事全都是紧要大事,许多时候都需要有皇帝的直接旨意,才好方便行事。
如果像朝廷其它衙门奏报那样,按照行程规矩一路走下来,等到皇帝回旨下达,那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很多时候,皇城司都是用飞鸽直接向皇宫传信。
在宫内,也有专门接收皇城司飞鸽的地方,一旦接到飞鸽,会根据不同的飞鸽,判断是否需要立即向皇帝禀报。
皇城司的飞鸽分为四类,最普通的灰鸽,一般是放在一起在早朝之后呈报。
灰鸽往上,则是白鸽。
白鸽的传信,一般是收到以后,一个时辰内单独向皇帝呈报。
而在白鸽之上,就是夜鸽。
用夜鸽传的信,只要皇帝没有睡下就寝,都会在第一时间送达皇帝面前。
最后在夜鸽之上,还有红翎鸽,只有在出现最紧急的,威胁国家宁定的大事发生的时候,皇城司才会使用红翎鸽。
一般红翎鸽出现,也就意味着至少有“谋反”这个程度的罪行。
自武安帝建立皇城司以来,红翎鸽只出现过两次。
相比较之下,低一级的夜鸽倒是出现过数十次,不过每一次出现,关系的,至少都是四品往上的朝廷重臣大员。
韩立跟着唐其前往洪阳县办差,明面上是护卫太子周全,实际上却是陪同查案。
现在韩立夜鸽传书,就说明唐其那边至少已经查到了与四品以上官吏有关的证据。
唐义贞眼中光芒闪烁,沉声道:“呈。”
李忠神色一动,旋即连忙亲自转身出去,很快便将传书信笺拿进来呈上。
接过信笺,唐义贞打开扫了一眼,看到其中奏报,脸色顿时便沉了下来。
“岂有此理,真真是岂有此理!”
盛怒之下,唐义贞直接一脚踢翻了铜盆,就那么光脚站起来道:“来人,传皇城司左都指挥使唐骁来见!”
唐骁,皇城司左都指挥使,大魏最令朝臣官吏恐惧的刽子手。
死在他手上,光是三品以上的朝廷大员就有十几人。
但实际上唐骁并不姓“唐”,原本他姓“李”,“唐”乃是唐义贞赐的国姓。
唐义贞一旦宣唐骁觐见,结果必定是血流成河。
李忠在一旁眼中光芒闪烁,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陛下息怒,老奴斗胆,请陛下三思。”
听见李忠的话,唐义贞眉头一皱,目光冷冷的看着他。
“怎么,你想保那狗贼?”
闻言李忠立即跪下道:“陛下,老奴万不敢有丝毫异心,抵报内容老奴并不知晓。”
唐义贞直接甩手将手上的密信信笺甩给了他。
“自己看吧。”
李忠连忙捡起信笺,快速扫过上面的内容。
此时唐义贞又冷声问道:“现在,你还要朕息怒三思吗?”
李忠脸上神情不断变化,两颗眼珠子迅速转动,随即道:“老奴斗胆,有一言进谏陛下。”
唐义贞看了他一眼,道:“讲。”
“依韩右都指挥使奏报,此时他应该已经在拿着证据密信回京途中,此事事关重大,密信之中内容如何,暂且还未可知。”
李忠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若是妄动皇城司,京城之内必定有所震动。”
“如此一来,就有可能引发两种情况。”
“一,消息传到奉城,奉城王提前布局,清理所有不利证据,杀人灭口,到时候对所犯之事抵死不认,怕不好处置。”
“二,太子殿下,现在还在洪阳县,万一其狗急跳墙,太子殿下身边只有禁军八百人马和皇城司一些人手,恐怕会有危险。”
李忠话音落下,唐义贞脸上神色不断变化,沉吟半晌,才终于开口。
“传朕旨意,让禁军镇山营抽调一团人马,即刻开赴洪阳县不得有迁延。”
“皇城司飞鸽传信洪阳县,让太子便宜行事,若有需要,不必奏报,就地处置!”
“传旨皇城司,严加监察京城内外,若有行迹可疑,或不轨之徒,即刻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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