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语文组在领导的关怀支持下，在全体成员的齐心协力共同奋斗下，完全打开了新局面，干劲冲天，风风火火，无一活动不走在前头并有所探索有所创新，连续地被评为模范教研组，因而也是名声大震，我也随之出人头地。
三年后，靳校长调走了，贾校长扶了正，他在党员大会上给我的评价是：“成绩显赫”。
学校的领导班子有了变动，除了一把手换了之外，教导主任也有了空缺，老主任邵宝民年愈花甲业已退休。
究竟由谁来接老主任的班一时成了全校师生员工议论的焦点。
根据我的品德、才干、业绩和年龄（当时在四十五岁之内），是完全合乎条件的，人们也一致认为非我莫属。
可是贾大校长是怎么样安排的呢？是人们始料未及的。
不过，细心的人们经过几天的观察，感到事情有些蹊跷，而那些老于世故的人更加敏感了。
像我这样一个在事业上拼命硬干，才华出众而在社交上不涉及的人，恐怕是本事再大，功绩再高也是枉然。当权者能让你施展才华和抱负，却不能让你飞黄腾达，官运亨通。
我对此事毫不介意。
可是，人们不会像我一样心如止水，人们是指指点点，嘀嘀咕咕。
有一天，中年教师王雨公然地问我说：“听说你提为主任了？”
我淡然一笑：“没有的事。”
后来，又有几个人来问，我都一样地回答。
又过了几天，迹象逐渐地显现出来了，教导干事小李子说：“昨天中午贾校长教胡老师怎么样讲课，手把手地教，两人挨的可近了，那也忒过了。”
又有人说：“贾校长听课，总是带着胡老师去听”，大家一听都明白了。
这胡老师有三十七八岁，模样跟曲波笔下的蝴蝶迷差不多，她只有一技之长——善解人意，因而深得领导的青睐，被群众称为校长的“贴身秘书”。
她才从那个半死不活的毛毡厂来学校不到两年，就被贾校长物色为教导主任的人选。
经过精心策划和安排，一个星期后，贾校长提拔胡老师为教导主任，主管教学。
别看胡老师没教过课，但“党叫干啥就干啥”，不懂业务可在干中学，况且贾校长也说提拔干部要敢于大胆突破，勇于改革创新。
有人很惊讶，惊讶的是没有教过课的胡老师竟然当上了教导主任主管教学，外行领导了内行，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有人很遗憾，遗憾的是才华出众，业务精通的我没有当上教导主任，这岂不是天大的撼事？
人们就说了：“看来呀，真行的不会用你，不行的还真用上。真有点相声的味道，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啊。”
有明白世态的人问我：“你没活动吗？”
我摇摇头说：“我没有。”
另外的人说：“活动也不行。”
有人就问：“为啥？”
那个人没有直接回答却说了一句不着天不着地的话：“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啊。”
有人明白，有人不明白什么意思。
我呢，说实在的，对此事真没有什么反响，依然我行我素，我本来就没有想当万里鹏，只愿当个蓬间雀，连个组长我都不想当，只是当时贾校长求我帮忙，我一不图名二不图利，我只是尽我责任，帮人忙而已。
人们评价不一了，有的说我真行，是个好党员，干得那么出色，不提拔也无怨无悔，还是一个劲儿地干。有的说我是个大傻瓜，白干了。
可是不管怎么样，我是心中坦荡，我觉得中华民族有我这样的人越多越好，越多发展就越快。
提拔事件结束后，表面上是风平浪静，而暗地里却是烽烟四起，尤其是对贾校长的评价日趋低下，他的许多阴暗面得以暴露，组里的新教师王冬给我讲了个贾校长的故事，有的我也是耳闻目睹，但我还是说给大家听听吧。
某年某月某日。
小镇最高学府的会议室里。
一校之长贾瑜安正在训话：“据反映，咱们老师给学生订资料拿了回扣。”
说到这儿，校长大人斜视了一眼，只见几个老师的神色不自然起来，他心里涌起一阵快感，脸色变得更庄重起来。
他抬高了嗓门：“我们的学生是消费者，是靠父母养活的，大家想一想，他们的父母披星戴月，省吃俭用供子女上学，容易吗？可我们——做为人民教师——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接近上帝的人，竟然拿了回扣！就这样为人师表吗？啊——这是什么行为？啊——”
贾校长越说越激动，握紧拳头，敲得桌子当当响，桌子上的壶儿、杯儿吓得东倒西歪，屁滚尿流，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伴随着贾校长的怒吼声组成了骇人心魄的乐曲：“这是贪污受贿！是腐败！是犯罪！是无耻！本校长对此行为决不容忍！”
贾校长的语调越来越严厉：“凡是拿回扣的老师必须交出来，一分不能少！还要在全体教职员工面前做检查！”
贾校长的目光像两把刀，把那几个拿回扣的老师刺得无地自容，恨不得钻入地缝中去，其他的人眼里都流露出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但在贾校长看来，那是赞同加敬佩。
所以，他更来劲了：“为了避免再发生类似事件，以后给学生订资料，一律经本校长批准，由胡主任办理，看谁还能拿回——”
贾校长刚说到这里，外面有人喊：“贾校长，有人找。”
贾校长正讲得起劲，话头冷丁儿被人打断，他自然不高兴，很不耐烦地说：“不见！”
他忽地想起了什么，对身边的胡主任说：“你去看看。”
胡主任不敢怠慢，急冲冲地走了出去。
贾校长又慷慨陈辞起来：“从这个事件中，全体教职员工要吸取沉痛的教训，啊——提高认识，我们要清清白白地做事，端端正正地做人，也就是要清正廉洁，不要搞腐——”，
贾校长的话音儿还没有落地，胡主任忙三叠四地进来，附在贾校长的耳边说：“是卖煤的老王——”
贾校长没等胡主任说完，一下子就蹿了出去。
会议室里顿时热闹起来了，大家议论纷纷。
过了好久，还不见贾校长回来，大家不免着急了，小个子王冬生性好动，这干巴巴地等着，他哪里熬得住？
他一挫身站了起来：“诸位，诸位——请稍候，我去侦察一番。”
说着，王冬还向大家做了个鬼脸，一溜烟儿似的跑了出去。
王冬跑到校长室附近，只见门开了一道缝儿，他悄悄地躲在门缝下，把耳朵贴在门框下。
只听贾校长激动的声音：“那不行，就是百分之二十，我向来这个价，你要不同意就拉倒，我们买三百吨煤你才给百分之十的回扣，绝对不行！”
又听到一种哀求的调子：“贾校长，我们也不易，这么办吧，再给你加百分之五，一共是九千块，行不——”
没等老王说完，贾校长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行，就是百分之二十，一万两千块，少一分也不干！”
王冬听到这里，惊得几乎叫出声来：“啊？这——”
王冬的心一直很乱，他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他大学毕业后来到学校快半年了，平时，贾校长在他眼里是那么可敬可爱，正直、无私、多才、干练、幽默、和蔼，他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可今天这番话，真叫他百思不得其解。
午夜，百乐门大酒店的二层楼上，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对对舞伴翩翩起舞。
王冬和女友兰兰踩着节拍跳着慢四，可他无情无绪，无言无语，弄得兰兰也默默相伴。
突然，王冬瞪大了眼睛，直盯着离他们不远的一对舞伴：“贾校长！”
兰兰也望去，只见一位高挑个的女郎搂着贾校长的脖子，竟然趴在贾校长的身上，两人在跳什么“温柔”①，那样子恰恰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人。
王冬记得白天贾校长走出会议室后再没有回来，害得大家白白地等了一个下午，没想到堂堂的一校之长竟在这全城最豪华的百乐门大酒店里跳舞！
王冬示意兰兰，两人悄悄地来到了贾校长身边，这才看清楚趴在贾校长身上的竟是本城“四大名船儿”②之首的大百乐门头好美女韩婷婷！
这韩婷婷年方二八，不但长得如花似玉，而且还精通迷术，不知有多少风流男子俯伏在她的石榴裙下，也不知她凭自己的容貌和绝技赚了多少钱财，所以她被列为“四大名船儿”之首，远近闻名。
这时候的贾校长已是醉眼迷蒙，粘糊糊地和韩婷婷贴着脸，根本没发现身边的王冬和兰兰。这下子王冬可看得准，只见那贾校长伸出手来在韩婷婷的脸上摸来摸去，韩婷婷呢，闭着眼睛。
（注：①温柔：本地对紧紧拥抱在一起而舞步又十分缓慢的舞姿的戏称。）
（注：②名船儿：本地对不正派风流女人的称呼。）
这贾校长不仅是位领导，而且还风流倜倘，已是四十大多了，竟像个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那风流女郎岂能不喜欢？所以，两人正打得火热，难舍难分。
贾校长摸到韩婷婷的耳垂问道：“我买的耳环咋没戴？”
韩婷婷撅起嘴巴说：“不好看，你太抠了，不给我买好的。”
贾校长争辩说：“我在你身上还抠吗？你要啥不就买啥了吗？”
韩婷婷讥讽地说：“那你怕老婆？”
贾校长用手掐着韩婷婷的脸蛋说：“我才不怕呢，这钱她不知道。”
韩婷婷奇怪地问：“怎么，不是工资？”贾
校长诡谲地一笑说：“傻妞儿，哪能是工资？是回扣。”
韩婷婷哼了一声：“你们这些领导，净干缺德事儿，损公肥私，坑国家，坑老百姓。”
贾校长毫不在乎地说：“不这么办，哪来的钱享受？那几吊工资连今晚的费用都不够。”
韩婷婷又问：“你们学校又不是企业，能有几个回扣钱？”
贾校长又笑了：“你可说错了，只这半年就超过这个数。”
说着，伸出了三个手指头。韩婷婷瞪大了眼睛说：“三千？”
贾校长连连摇头：“不，不，是万。”
韩婷婷又瞪大了眼睛说：“这么多？”
贾校长见韩婷婷那惊讶的憨态十分可爱说道：“这不算多，前年盖教学楼一次就三十万。”
韩婷婷惊得叫起来：“我的天，三十万？”
这一叫，顿使贾校长的酒醒了一半他发觉自己说走了嘴，赶紧降低了声音：“别喊，姑奶奶，我连老婆都没告诉，只跟你说了，咱俩是老铁。”
那久在舞场上应酬的名船儿，当然会抓住机会，韩婷婷双手捧住贾校长那变得胖乎乎的圆脸，还送给他一个媚笑。
这一笑，在贾校长看来恰是杨贵妃的“回眸一笑百媚生“，他的心里又痒痒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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