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女频频道 > 老宅 > 第一一八章

二○○五年春节的时候,儿子带着媳妇和小孙女回来了,他说是回来和父母在家乡过最后一个春节,也是和生他养他的家乡告别。

儿子带回来了录像机,把街里的主要街道和商店都录了像,把家里就是老屋的房前屋后和老屋的内部都录了像,还到我的学校去录了像。

那是一天的下午,我和儿子带着小孙女上我的学校录的,从学校的大门录起,一直到操场,再到教学大楼的内部,还有我的办公室,乃至我的办公桌都录了像。

录完,我们就看看,到京城后,又看看,那感觉真是难以表达尽致。

不管咋说,这都是永久的纪念。

春节时,儿子和媳妇都说把房子卖了让我们老两口子上北京去度晚年。

孩子们既然都说了,盛情难却,我们都欣然同意。

春节过后,儿子和媳妇带着孩子回京了。

几天之后,我们决定卖房就是说要卖掉我的老屋,心情是悲喜交加,难以平静。

大概是在二月下旬,我们在胡同口的老卢家的院墙上写上了“卖房”两个大字,过了几天,又在一片纸壳子上面写上了要卖的东西,有什么立柜、铁床、自行车、大缸、饭锅等屋子里的旧东西。

自从这些广告出台之后,家里可就热闹了,几乎是天天有人来看房和买旧家具用品等。

房子说好卖也不好卖,那就看你卖什么价钱,贵了就不好卖,贱了又赔得太多。

当时的房价是低得很,我那一点二五的红砖瓦房在十年前能卖一万多,可是这时候却不行了,五千都卖不上,况且还有一间大仓房,就是九七年为了欢迎儿子的女友而盖的那间大仓房。

虽然看房子的人很多,但给的价格都很低,一般的就是给四千块钱的价格,我们觉得很低,一直没有卖出,也是不太着急走的,想在冬天以前走就行,还有大半年时间。

一些旧家具用品差不多的价钱就卖了,屋子里的东西越来越见少了。

不久,妹妹来电话说是她的儿子在五月一日结婚,请我们前去照看装修房子。

妹妹给儿子买了一套楼房,需要装修,要有人照看一下才好,我和陈忠孝在三月末就去了牡丹江的妹妹家。

妹妹家的楼房装了一个月,在五月一日妹妹的儿子我的外甥结了婚。

过了十几天后,我们兄弟姐妹给母亲买了墓地,让母亲有个安身之所。

五月十四日,我和陈忠孝离开了牡丹江到了哈尔滨三外女李妍家,五月二十****和陈忠孝返回了自己的家回到了老屋。

我们在牡丹江的时候,老邻居张大嫂给我们来电话说,有一家年轻的要买我们的老屋,给价是四千五,问我们卖不卖,我们在临走时曾经托付张大哥家帮助看家和卖房子。

我和陈忠孝考虑一下决定同意这个价格卖掉。

买我们老屋的这家年轻人是我们西屋王二嫂家的亲戚,他们租住王二嫂大儿子的房子,王二嫂大儿子的房子恰好和我家的大仓房挨着,他们在我们去牡丹江之前就来看过房子,那时我们出的价格是五千,他们觉得高一点儿,他们给的价格是四千,我们觉得低了一点儿,后来他们就来个平衡,我们双方就达成了协议,房子就这样卖掉了。

其实是价格还是很低,因为是我那一点二五的红砖瓦房外加一间大仓房,大仓房也是红砖瓦房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当时就是那个价格,为什么我的家乡房价那么低?

一是家乡有许多人都到外地打工去了,据说在北京打工的家乡人就有五千。

二是很多人都买了楼房。当初我们买老屋时的价格是四千,我们白白地赔了一个大仓房!

我们和买家签了合同,买家又付了款,他们给我们一个月的期限搬出老屋,时间还很充裕,但是我也开始伤悲起来,不管怎么说,我就要和老屋分别了,我能无动于衷吗?

在最后的一个月里,我和老屋格外地亲近,我十分珍惜和老屋日夜相伴的每一寸光阴,我是尽量少出去,但是又不能不出去,我每天都要去街里一趟,买菜啦等等。

每到星期六上午,我和陈忠孝都到街里的集市去出卖家里的旧物品,每次都或多或少地卖一点儿,我记得最少一次也是卖七元,是很少很少。

但我们不是为了几个钱,主要是消遣时光——和家乡在一起共度美好时光,尽量多看看家乡的习俗风貌,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时日越来越少了,以后还有这样的机会吗?

和老屋分别的日子终于来到了,六月二十八日,我们终于搬出了老屋,我们没有即刻登上火车,而是搬到离老屋有三里地的陈忠孝的侄儿家,他的家在家乡的东北部,我的老屋却是在家乡的东南部。

侄儿全家到外地打工去了。

老屋几乎是搬空了,应该是搬空,但是立柜拿不出去,立柜也卖了,得等买家收拾房子拆了夹壁墙时才能搬出去。

我跑回院子,院子里有一棵樱桃树,是家乡刚有早市那年,我和陈忠孝逛早市时买了一斤樱桃,我把籽儿吐到园子里,于是就长出了樱桃树,我只留一棵,如今,已经是果实累累,那红红的樱桃,艳得欲滴,真如玛瑙。

还有一棵李树,是我向朋友要的一棵幼苗,如今也是果实累累,那绿绿的李子,青得欲滴,真像翡翠。

我的果树啊,我就要离你们而去了,我抚摸着果树,潸然泪下,此一别,何时我再见你们,品尝你们的果实?

我终于又进了老屋。

老屋,我最后看你一眼,你每一处,我都是那么熟悉,你的每一处,都有我的心血和劳动的痕迹,我在你身上,是呆了三十九年的时间,度过了我的妙龄时代,度过了我的成熟时期,转眼就到了年过半百。

在你这里,我的原始家庭和派生家庭都几度风雨,几度沧桑,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兄弟,我的姐妹,我的丈夫,我的儿子,我本人,都曾在你身上留下岁月的年轮,我们的苦辣酸甜,我们的悲欢离合,我们的兴衰际遇,你都一一地看在眼里,记在心间。

无论如何,你都庇护着我们,没有你,我们何以栖息?没有你,我们何以安康?没有你,我们何以喘息?

如今,就要离你而去,如何不伤悲?如何不留恋?如何不珍惜?

我的泪,夺眶而出!

再见了,老屋!Ade,我的老屋!

我们搬到侄儿家后,在那又呆了三个月。

侄儿兄弟四个,都是农民,后来老三俩口子做买卖了。

除了老三之外,兄弟三个都在跟前住,我们住的是老四的房子,恰好在三兄弟的中间,是草房,院子很大,院子用砖头铺地,我就在砖头缝中间栽了三百多棵马石菜花,栽时只有一寸长,是我搬过来之后育的花苗。

到了七月末,花就开了,也很好看。

我在这新的环境里,呆得还不错,但我时时还想念我的老屋,我有时就去看看它,院子里还没有什么大变化,老屋内变化可大了,可以说是面目全非了,但是是变好了,变得漂亮多了,也看不出原来的痕迹了。

我这才感到,那已经不再是我的家了,我的老屋虽有其轮廓,但已不复存在它的原有神韵了,我的心里忽地平和了许多,但我不会忘记她。

我在新居里,度着和家乡在一起的最后时光,我结识了新的邻居,尤其是和我年纪差不多的老太太,我在早市里买菜,她们也去,我用自行车给她们驮菜。

平时,我在饭后的闲暇时间里,来到胡同外和新邻居们唠唠嗑,天南海北,古往今来,什么都聊,有时候,我和她们打扑克,她们也都很热情,我也上她们家里去作客。

我临走的时候,她们说:“你走了,没有人儿给我们驮菜了,我们会想着你的。等你有一天回来,你可来看看我们。”

我点点头说:“嗯,我也不会忘记你们的,我会来看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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