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的马不是我的了呢？”
本应该是齐铁嘴跟人同乘一匹马的，但张启山不知为何把她的马给了齐铁嘴，说是体谅她。
张绾笛觉得最应该替马发声。
毕竟突然要承受两个人的重量，还有那么远的路，要不是要跟着他们一起，张绾笛一个瞬移就到了那儿了。
张绾笛就像个吃百家饭的，一路骑百家马，今天在张启山这儿，明天在张小鱼那儿，后天在张日山那儿。
美其名曰，要一碗水端平，不能只苦了一匹马。
这完美的逻辑让张启山都忍不住笑了，一路伴随着齐铁嘴绘声绘色地讲故事，也并不显得无聊，偶尔还会穿插几句小曲和歌声。
“哟，阿笛你这唱的是北平小曲儿啊！”
齐铁嘴加快几步，跟张启山的马并驾齐驱，跟前面的张绾笛搭话。
“八爷也听过啊？叫探清水河！”她笑着说道。
“当然了，我前几年去北平待过一段时间。”齐铁嘴应道。
他还救下了一个人，教给了他些算命的本领，也希望他能靠这东西好好活下去。
……
一行人一路紧赶慢赶，总算是到了湘西山林，头领带着他们进山。
奇怪。
张绾笛见到面前这位八十二寨的头领，大土司，有种奇怪的感觉。
结合张启山分享的信息，她更加肯定跟自己跟着的所谓胎魂脱不了干系。
什么山神，需要用人的血肉来供奉她，一个婴儿换取寨子的五十年平安，那她断定这个寨子应该已经死了不少婴儿。
她不知道张启山跟这位大土司谈了些什么，最终张启山答应进山，她当然也是主动请缨，表示义不容辞。
只是……
“这是要奉献的婴儿。”头领对张启山说道。
“只要你能够做到，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山神曾允诺他们，如果每年都能得到供奉，她会给予寨子的统治者更长的寿命。
张绾笛去过很多地方，也听到过一些传说，也有其他地方的一些黑首领，通过献祭人类，从而获得更长的寿命。
呵，面前的这位老头领眼睛已经被送出去了，手里恐怕也不见得有多干净。
谁又能保证他没有掺杂一点点的私心在里头呢？
深不可测的人心，她懒得猜。
长生，为什么人人都想求个长生呢？
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
她突然有些心疼跟在自己身边的小鬼了，尽管它很调皮，但并未真正伤她性命。
它得是多少小生命才孕育出来的胎魂，背后又凝聚了多少个家庭的血肉和眼泪。
她走上前率先抬手，抱过那人递过来的这个婴儿，是个男孩，小模样长得还挺乖，五官带着当地人特有的深邃。
她仔细看了看，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小孩不哭不闹，两只黑黝黝的眼睛里只倒映着她的脸，仿佛好奇地眨眼打量着她，情绪稳定得不像话。
这样的眼神……她不由得眯起眼。
嘶，很特别，也很熟悉。
一贯的小孩身体里仿佛套着大人灵魂。
这不是张家的小崽子吗？
张小鱼想替她接过孩子，她摆摆手拒绝了，毕竟此刻正是她母爱泛滥的时刻。
再说这小崽子，两只面团小手也攥着她的衣领不放，就这样愣愣看着她，跟个小玩具一样。
要知道，她可是真·万人迷，连鬼小孩都喜欢她，更别提人类小孩了。
趁着帮张小鱼把孩子绑身上的时刻，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孩子的父母。
心里的判断更加坚定，这孩子就是张家的小崽子，不过应该是个混血了，只有一半张家血。
他的父亲看起来不算老，但容貌对于张家人来说很有欺骗性。
只有眼神，里面的东西是装不出来的，麻木，他的眼里是麻木。
她理解一个母亲面对此刻的痛苦，想了想，最终在临走前还是上前几步，对着哭泣的妇人安慰道：
“夫人，我向你保证，你的孩子不会死，只是您恐怕无法再见到他。”
孩子的父母不禁抬起眼看向她，她的眼里只有坚定和安抚，脸上从容地挂着笑意。
不知为何，他们下意识地选择相信她。
“至于山神，我只知道一切的恐惧都源自于火力不足，我这人总丢三落四，还爱随身带点炸弹，不死，也叫她脱层皮。”
都吃人了，那还能叫神吗？
她才不管那些，她只知道有多少无辜的生命死在了那所谓的山神手中，而且，必须要阻止这一切。
“阿笛，你说真的，可别开玩笑啊？！”齐铁嘴惊呼道。
他手指都快要擦出火星子了，虽然算出来是有惊无险，但临了，真到现在这时候，他还是有点萌生怯意的。
“八爷觉得我在开玩笑？我这人可最吃激将法，要不要甩一颗给你看看？！”
她挑挑眉笑着打趣道，又问旁边的张启山。
“佛爷觉得我在开玩笑吗？”
“不见得，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张启山淡声说道，他当然也不信那些，他向来百无禁忌，号令手底下的人带好装备，就此准备进山。
“放心吧，八爷，佛爷会保护你的，当然我也会哦！”
她贴心地安慰齐铁嘴，按住他掐得飞快的手指，按了按他的肩膀。
“信不过我，你还信不过佛爷吗？”
她明白齐铁嘴的担心，这一进山绝不是那么轻轻松松的事，但她想要做的事，从不管那么多。
跟那时在张家一样，想救就救。
想炸，就炸了。
这次也不会例外。
最后，她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孩子的父母就这样眼神复杂又痛苦地望着，那小崽子被灌了点酒，现在正安静在张小鱼背上睡着。
年迈的头领用那双浑浊的眼神静静目送着他们一行人，她只背过身冷笑一声，眼里是满满的冷意。
这是想把他们也献祭给山神？
呵。
胃口真大，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下。
他们沿着一条捕猎小道走着，走出几公里，后面送的队伍也已经看不清。张小鱼背着孩子觉得有些别扭，他偏头看了一眼，问张启山：
“佛爷，八十二寨的人真的就这样相信我们吗？这也太轻率了些？”
“我打听过，以前进山的有过很多人，但从始至终只有头领一人活着出来。”
他继续不紧不慢地陈述道，面色从容镇定，但话却让人不禁后背发凉。
“我们此行，他们大概没想着我们会活着出去。”
“凡事总有例外的嘛。”
张绾笛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手中的长鞭，神色恹恹地说道。
“哎呀，气氛有点紧张，我讲点笑话给你们放松放松。”
“我呢，也算是阅尽千帆了，运气说好吧，几乎每次下墓都会起尸，追着我在墓里跑，那叫一个刺激。运气不好吧，我每次都能大难不死，这一来一去的，身手倒还练出来了。”
她也一直感慨自己这破运气，简直让她又爱又恨，不过她已经习惯了。
“一切的恐惧还是因为火力不足。”
前面就是原始丛林，旁边是两座巨大的野山，前面也没官道了，需要有人开路。
张启山做了手势，示意所有人打起精神。这里的山很诡异，这风水格局多变，湘西自古多养尸之地，不可轻视。
一路艰难走过，途中遇到了几具被吃掉的尸体，恐怕跟山神脱不了干系。
“这小崽子醒了，居然没哭？”
张绾笛走到张小鱼旁边，没忍住捏了捏那小孩的脸，手感很好，他也只是呆呆地任由她蹂躏。
“这孩子倒是个沉稳性子，将来不得了。”
张启山瞥了一眼总结道，看见某个正母爱无限泛滥的人眼神微顿，又转过了头。
“小鱼，你把孩子给我吧，免得影响你发挥。”
她提议道，身边不知何时出现的小青不知为何，似乎与往日里她感受到的不一样，好像显得格外狂躁，在她身边打着转。
或许跟所谓的山神脱不了干系。
“小姐，那你怎么办？”他问道。
“小鱼，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关键时刻，这不仅不会耽误我，甚至还能激发我的战斗力。”
她一副老成的语气拍拍他的肩，动作熟练迅速地系上绑带，带着一丝帅气。
“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瞧女人哦！”
某些关键时刻，她会把自己的身体交给肾上腺素和意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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