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朱河，命里带水。
不出所料，连日的特大暴雨淹没了整个虞州郡。
连续五日，大雨昼夜不停。
清源客栈迅速生出发霉味，住户们叫苦连天。
当所有住户都在抱怨时。
由于担心县城百姓安危，李宛儿毫不迟疑地走进快到及腰的积水，试图走街串巷，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郑冉江也跟着出去。
却发现整条街家家户户闭门不出，门口贴着白底红字的大张告示。
【自**日到**日，全城停工停学，强制执行早九晚六的宵禁政策。】
【落款：真定县县衙防灾部】
简短的文字，却让李宛儿愣了愣。
围墙后的窗户里，正发出微黄的灯光。
“没事就好。”
她松了一口气，不光一条街，几乎每一条街都如此。
“是他，这些宵禁和告示都是他派人做的。”
李宛儿的脑海里，浮现了曾经让她“失望”的人。
水面下暗流涌动，天知道会飘来什么样的垃圾或生锈金属。
在这种环境里前进，再加上疯狂下雨，天知道会不会受伤呢。
“县里淹了，水位一直下不去，巡逻队都去疏通下水道去了，既然大家没事，咱们就回去吧。”
郑冉江奉劝打道回府。
他必须要大声说话，才能盖过下雨的嘈杂声。
李宛儿迟疑了一下，刚刚转身，就发现远处飘来了不少木盆。
估计是哪家商铺没关好门，让大水给冲出来的。
“上去！”
李宛儿灵机一动，“捡”到了水上出行工具，侍从们眼疾手快，捡到了三个大木盆，刚好装得下几人。
甲三丙四用零散木板当作船桨，乘机顺舟而下，沿途往县城深处飘去。
飘了十几分钟，来到真定县小吃街。
水面上飘着大大小小的包裹，快要沉底了。
卖烤冷面的胖大姐，单手扒拉着细栏杆，另一只手伸向水面，尝试拯救她的一袋袋即将飘远的食材。
“甲三，先停一下。”
“先去帮她收东西！”
宛儿眼目清明，几百米开外便看到了胖大姐的困境。
她们挥舞着自制船桨，艰难地飘过去。
动作非常狼狈，可条件有限，只能勉强用用。
然而，木盆太慢了！
胖大姐为了追包裹，一点点卷进去，眼看着就要落入无序水流漩涡中。
几个瞬间后，大姐好像失去了平衡感，砰的一声摔入深水里。
人影一下就没了。
“糟糕！”
“大娘没事！我们来救你。”
宛儿半蹲着身子，奋力地划动水面，可越用力，收效却甚微！
娇小姐平日里乘船，都是靠船夫出力，哪里知道怎么使劲才对呢？
“别急，臣有法子！”
郑冉江自告奋勇跳入水中，试图推动木盆快速前进。
可他大意了！
小吃街地势低洼，累计水深至少两米以上，比之前的及腰水势要深了几倍！
成年人跳下去，直接淹没头顶。
幸好郑冉江是南方人，自幼在江河湖泊里长大，水性还算可以。
可突然加深的积水，让他顿时慌了，然后就被脏水呛喉，眼睛也让污水淹没了视线。
青缀想去拉一把，可稍稍一动，木盆便要覆水沉舟！
一行人忽然陷入被动之中，李宛儿这才感觉，自己贸然出来，是有多冒失！
就在这时，一阵高速运转的螺旋声响起，绝望的她猛然回头，白净脸上写满疑问。
一艘艘橘红色的橡皮冲锋艇，正朝她们驶来！
飞速前进途中，激起排排浪花，不断冲击着两岸的建筑物。
尽管雨水将她卷翘的睫毛都打湿了。
可她还是看到了最前面的那个男人。
“是他！”
李宛儿好似望见天降神兵，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现代化的橡皮艇，被朱河拉足马力后，飞驰而来，在水面上横冲直撞势不可挡。
朱河，控制着最前面的一艘冲锋船。
直接冲破水面上数百个漂浮的杂物包裹，几十秒就来到郑冉江附近，一把将呛水的刑部尚书抓起来，半甩到冲锋艇上。
一条腿还泡在水里。
“咳咳咳咳咳……”
“谢谢，谢谢！”
“咳咳咳…”
郑冉江伸手抹去污水，吐出一团一团的枯叶和纸片团，正是这些飘在水里的异物，将他呼吸阻绝了。
朱河一言不发，不为任何人停留，继续前进。
来到大娘消失的水域，他停了下来。
李宛儿跪在木盆上，指着细栏杆处说道：“庞大娘就在那里掉下去的。”
朱河闻言，耳朵稍稍一动，视线顺着宛儿所说的方向望去，严格控制着冲锋艇的速度，避免因为浪花过大影响援救行动。
“完了，完了。”
“人没了。”
李宛儿跌坐在木盆里，眼泪不争气地飘出来。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当面死掉，还是做烤冷面那么香的庞大娘。
早知道，她就应该早点过来小吃街。
视线中的朱河，也随着泪花、雨水模糊起来。
忽然。
朱河从舰艇中站起，像青蛙一样滑溜入水。
人影一下就没了。
正情绪上头的李宛儿，彻底愣住。
这么深的水，朱河干嘛也跳下去？？
水面浑浊极了，四处涌起小泡泡，哪里看着都不像有活人的样子。
“哇。”
“阿！”
“出来了！”
目光齐刷刷转过去。
只见不远处，朱河抓着庞大娘，往冲锋舰艇游来。
靠近船体时，郑冉江赶紧伸出手拉人，朱河则先推着庞大娘上船。
浑身湿漉漉的朱河，再也没了街溜子气质，反而单膝跪地，把庞大娘反过来放在膝上，一手扶住她的头，另外一只手猛击背部。
“咳咳————”
循环五到八个周期，直到庞大娘把腹内水喷涌而出。
比较毁三观的是。
这老娘们醒来后第一反应居然是。
“俺的香料……”
“朱县长，青天大老爷…俺滴香料！”
这下朱河将她放下，无语至极。
“活着重要，还是香料重要？”
“都重要，都重要。”
“可是朱大人，我还有几袋子香料没上来。”
庞大娘捶胸抻足，状态颓靡，好似刚从鬼门关回来都不算什么。
本来。
救人是朱河的职责和初心使然。
可听庞大娘意思，似乎还有点道德绑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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