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极端人士
朱河，他就是一坨狗屎！”
韩柒川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能有朝一日，在公开场合大骂特骂，把朱河的各种缺点都抖落出来。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是在自己的临死之际，才敢说实话。
此时的从三品官员，浑身肌肉紧绷。
双耳竖起来，眼睛死死盯着皇帝的影子。
但凡对方有一丁点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亲眼看着死神降临的感觉，那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扛得住的。
“继续说。”
龙吟透背，却惹得另外一个人汗如雨下。
李隆再给他一盏茶时间，若是老小子把握不住，休怪他心狠手辣，连同韩家一起争执了。
要不怎么说，没点能耐真不要入朝做官。
低头跪在地上的韩柒川，比谁都想知道皇帝的表情如何。
而他，能够捕捉到的关键信息，就只有影子、声音……
只配看着皇帝的脚背进行一对一对答！
而那一刻，他脑子里闪过朱河无数罪状，口水狂喷：
“朱河，他不善歌舞！
朱河，他喜欢男女之事！
朱河，他锱铢必较！连一文钱都算得清清楚楚。
我韩某人从一开始，就最恨他！”
“我韩柒川，3岁识千字，5岁背诗词，十里八乡都说我：注定是英雄豪杰，辅佐圣上堪称完美！
若日后有幸替陛下分忧，不说位列太庙，也可登侯拜相！”
不管面前人是谁。
韩柒川求生欲爆棚，也要保持文人书生该有的傲气。
他确实不服气，想想就心血凝滞。
到底是哪里比不上朱河，又是什么让一个入仕不足五年的七品小官，站在了他的头顶。
韩柒川的腰杆子越来越直，即便还是汗如雨下。
而皇帝，也是第一次听到韩柒川这么掏心窝子的话。
走仕途的，哪有不想当大官的呢？
又不是朱河那样的怪人。
有点野心，有点妄念，也很正常。
如果官员什么都不图，李隆反而担心，对方该不会图谋皇位吧。
他沉默片刻，给了韩柒川一个机会：
“说重点。”
“汝胆子太肥了。”
“若是真的恨他，为何又要替他翻供。”
李隆当然知道，对方一定是有猫腻。
当年五子夺嫡闯出来的MVP。
心机本就深沉。
他猜到韩柒川会被收买，也有可能接着骂朱河，讥讽朱河，从而获得生的机会。
但皇帝万万没想到，韩柒川是这个路数。
话音刚落。
韩柒川沿着头，缓缓抬起。
这是他作为臣子，第一次在跪地之时，与皇帝直视。
“你是疯了吗？”
刘公公怒斥，准备用手中的拂尘敲打韩柒川。
从来没有一位大臣敢这么叛逆。
更让皇帝震撼的是：
韩柒川的脸上，布满泪痕。
还记得早年间，任命他为国子监祭酒，给他委以重任，韩柒川都不曾喜极而泣。
尽管情绪激动，但他脸上云淡风轻：
“我是恨他，但我不埋怨他。
如今混成这样子，是我技不如人，跟朱河无关。”
他顿了顿，脑子里闪过那个明媚的下午。
【闪回…】
朱河站在试验田前，眼里装着万千绿油油的庄稼。
朱河双手背在身后，表情戏谑，语气却极其认真，让人无法漏过一个字。
“韩大人啊，人不行别怪路不平。
终有一天你会明白，你所执着的名利，都是浮云。”
当时韩柒川不明白。
连配享太庙都是浮云？
那什么是真的。
朱河笑了笑，说出一个无法 理解的答案。
“后辈敢说：粮食是真的，钱财是真的，权力是真的，但名利永远是假的。”
……
……
上次听这话的时候。
韩柒川还是个骄傲的从三品官员。
论官职资历，他真的觉得自己是朱河的十倍。
哪怕朱河再奋斗十年，都满足不了韩柒川的一半工作年限。
就连在京中的人脉，也是韩柒川结交人数更多。
但这一刻。
生死交关之际。
他忽然领悟了。
自己执着的那点功名，真的挺可笑的。
“论工作时长，臣定胜朱河。”
“可论地方功绩、个人实力、心境眼界，我根本不行。”
韩柒川没有点到为止，而是把今天当成最后一天去活。
如果说这辈子只能“糊涂”一回。
那就糊涂吧。
反正，从小时候起，他就被培养成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只有登侯拜相，才算光宗耀祖。
说实在的。
“臣有容人之量。”
“但幸亏上天有好生之德，陛下有惜才之心，才让我韩某人有第二次机会，认识到个人缺陷。”
“真定县没有朱河，就没有今天；西楚不善待朱河，也将成为昔日的真定县！”
“我的一字一句，皆出自肺腑，绝无虚言。”
他说完，声音已经嘶哑，浑身力量都松懈掉。
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麻醉感，弥漫全身。
韩柒川活了几十年，才有大梦方醒的感觉。
的确，他的性格底色是丑陋的，嫉妒不是好事，但这世界上，谁还不嫉妒谁了？
他坦然承认。
另一边。
皇帝脚背，忽然动了动。
韩柒川凝神闭气，一动不动。
就算是死，被株连，他也要堂堂正正，走到最后一秒。
即便皇帝踢他，踹他，杀了他，用十大酷刑折磨他，韩柒川也认了。
良久。
李隆终于开口：
“只会说漂亮话没有用，事情做得好才是硬道理。”
“没想到一次巡游，还真是让你成长了不少。”
“行了，起来吧。”
此时。
一个内心世界几乎爆炸的人，顿时一惊。
韩柒川没有想到，他直视皇帝，辱骂朱河，也能换来大难不死？
说起来，一切跟做梦一样。
刘公公瞅准时机，讪笑着扶起韩柒川，算是代表皇帝给他一个台阶：
“哎呦我说韩大人，怎么还跪着呢！陛下都发话了。”
韩柒川腿都软了。
要不是刘公公掐了掐他的手臂，他真的抵挡不住。
为了韩家，他也要一站到底！
李隆不过是诈一诈大臣，就知道了那么多心里话。
对此，他是相信的。
毕竟富丽堂皇的皇宫里，全是勾心斗角。
若不是朱河神机妙算，屡屡出招，西楚困局怎么解除？
他暂且按下不表。
转头问了韩柒川一个新问题。
“你觉得公主和朱县令，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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