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是福是祸？
六福愣住，好一会儿后不确定地说：“这、老爷没糊涂到这地步吧？”
顾培风还没说话，忠叔就冷哼一声，“你忘了我们昨日差点被杀么？”
六福脸色变了变，想起昨日的事再没话说了。
顾明德是狠不下心真的杀儿子，但杀两个下人还是可以的。
昨日忠叔和六福双双被打晕带走，绑走他们的人把叔侄二人带去了郊外河边，原本打算做出叔侄二人意外落水的假象，但没等动手，就被一直暗中跟随的素心出手相救。
“动手的人是顾明德，就算他是被顾图南说动，但一则顾明德不可能吐出顾图南，二则没有实证能证明想要杀我的人是他，因此就算报了官也没用。”顾培风语气平淡地说。
他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顾图南要跟他演兄友弟恭，他便当做不知道顾图南要害自己，陪他演一演便是。
六福耷拉着头，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难道咱们就真拿他没办法了吗？”
顾培风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他在想顾图南虽然要害他，但还有另一个人同样希望他死——太子。
昨日他‘死而复生’不仅打了顾图南的脸，也打了太子的脸，顾图南又是给太子办事的，这件事失败他极有可能被太子迁怒，再想要得到重用便难了。
不过从昨日到今日，顾图南并没有露出任何的异样情绪，甚至就连对峙真假的事情都悄无声息就给解决了。
对峙这件事表面上看受到损失最大的是太子，这当然不必说，但如果当真在皇帝面前对峙了，作为当初经手查办这件事的人，顾图南同样也要受到牵连，人头虽然能保住，官途怕是难保。
但现在看来完全没有牵连到顾图南，可想太子并没有放弃他，说不定还在继续任用。
“难道说顾图南此次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六福不确定地问。
顾培风笑笑，却是摇摇头。
“应该说塞翁得马，焉知非祸？”顾培风幽幽道。
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任何事情都逃不过一个利字，如今太子没有跟顾图南翻脸，是因为利还在，但以他对顾图南的了解，这能拿得出手的利恐怕已经付出了顾图南极大的代价。
当利尽之时，便是祸临之日。
太子也并非稳如泰山，且不说其他一些顾培风还未接触过的皇子，便是寿王和安王，就够给太子惹一身麻烦了。
顾图南是太子手里的刀，但再锋利的刀也都有钝掉的时候，顾图南若看不清自己的处境，被太子丢弃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有些人不报复敌人是因为能力不足，只能祈求因果报应，顾培风不对顾图南报复，是因为他没把顾图南当做自己的对手。
他已经看到了顾图南的结局，又何必要给他一个痛快？他要真是现在就出手了，那反而还便宜了顾图南。
杀一个人可以很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世上便再无此人，但快刀是用来斩乱麻的，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他要顾图南亲眼看着自己是怎样倒塌，却又无力挽救，这才是最好的报复。
“咱们前两次去也匆匆，回也匆匆，倒是浪费了这沿途的大好风景，正好趁此次机会，咱们慢慢走，不着急。”
顾培风同叔侄二人交待完，便重新回了马车。
他从座位下的暗格里取出忠叔藏好的木箱，在里面找了一阵后，找到一本记载巫蛊鬼神事迹的书，靠着车壁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封建迷信害人，但有时候运用得好也是助力，尤其在这个推行巫蛊鬼神的时代。
这厢顾培风和忠叔六福不慌不忙地走着，白日里欣赏下沿途风景，晚上找家客栈，舒舒服服地歇一晚，第二天继续赶路。
路过的客商或旅人，再没有比他们更舒适的了。
另一厢，京城里的气氛越发紧绷，就连平民百姓都察觉到了不对劲，接连好几天街上的人都少了些，晚上更是早早收摊回家，除了秦楼楚馆还在歌舞升平，不知忧虑为何物，其他地方都慢慢绷紧了弦。
事实证明人的直觉还是挺有用的，事情的爆发是在顾培风离开京城的第三日。
寅时刚过，东城门忽然打开，本该驻扎在远郊军营的神龙卫悄无声息进入了皇城，整齐坚硬的步伐从青石街道上踏过，整整齐齐将并王府包围。
黎明前的夜是最暗的，火光划破了漆黑的夜空，将整个并王府照得灯火通明。
守在门口的神龙卫分向两边，恭敬地底下头等候太子走过。
大门被踹开，府里老少一百三十口全部被羁押在院子里，锋利冰冷的刀刃架在他们脖子上，年纪最小的才八岁。
跪在最中间，也是被看守最严的便是并王，他身上的蟒袍已经被撕开，脸上淤青未消，嘴角还有血迹。
听到脚步声，并王抬起头，看清来人后，那双已经黯淡的眸子猛地亮起来。
“谢炎！你这卑鄙无耻之徒，竟陷害我至此，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并王挣扎着要扑向太子，被神龙卫踹翻在地。
两名神龙卫一左一右跪压在并王身上，两把刀夹住并王的脖子，使他无法动弹。
太子走到并王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你那妾室本就是余孽之后，孤可没有冤枉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倒霉吧。”
并王咬牙切齿，“那妾室分明是——”
一个‘你’字还未说出口，只听‘扑哧’一声，并王的脑袋像蹴鞠似的在地上滚远，一直滚到太子脚下，被他用脚踩住。
太子低头看着那双已经涣散但仍然不甘瞪着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说：“凡与余孽沾染者，皆，格、杀、勿、论！”
院子里便接二连三响起‘扑哧扑哧’捅破皮肉的声音，所有人都被堵住了嘴巴，除了不断的呜呜声外，连哭声也不曾听见。
浓重的血腥味弥散开，惊动了附近人家的狗，汪汪的声音在夜里格外刺耳，但没有一户人家点灯查看，倒是狗叫声很快消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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