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众生皆苦
数日后。
凌羽坐在车厢内沉默不语。
一路行来，经历了数十个村子，可里面的景象却极为凄凉。
空荡荡的村庄内什么人都没有，就像是村民们已经死绝了一样。
若非两个老太太还在屋里生活，这些村庄恐怕已经人烟绝迹。
老太太的日子更是凄凉，那是怎样的画面？
白色的粘土被老太太当成是可以吃的食物，听说他们吃完之后，已经有足足半个月没有再正常的排泄。
随着凌羽把脉，他沉默了。
这些老太太虽然活着，却已经命不久矣了。
渭南周边的情况已经凶险到了如此程度，渭南又是何等人间炼狱呢？
渭南的风都开始喧嚣起来。
早上的阳光明媚，到了中午就开始下起瓢泼大雨。
车队没有停下，大雨冲刷着车厢外面的猩红血污，在地上留下了一条红色的长线，仿佛是在向世人昭告这只车队的英勇无畏。
凌羽坐在车厢内平静的擦拭着双刀。
渭南，恐怕不如外界所知道的那般，只是单纯的感染了瘟疫，变得极为凄凉。
恐怕内在的物资短缺，会引发更深层次的混乱。
随着马车前行，陡然，凌羽感觉马车停了下来，他撩起帘子看了眼顿时眸子变得深邃起来。
“为何不走。”
凌羽看向前方的大夫。
大夫苦笑一声。
“魁首您看，前方的路已经被这些灾民挡住了。”
凌羽挑眉看去，顿时就看到路边早已经有人密密麻麻的躺下，那张骨瘦如柴的脸蛋上更是增添了三分病气。
眼看着就像是快要活不成了。
凌羽跳下车，飞快到了病患身边。
这些病患脸色苍白，身体高热，一看就是中了鼠疫。
“救么？”
徐四季开口，他的手中捧着竹筒，随时准备为自己消毒。
凌羽朝着病患的身体摸过来，顿时眉头锁成一团，这些病患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他们的身体内部早已经被高热烧坏了不少器官。
现在看起来脸色红润，气血充沛也是因此所致。
“给他们擦点在额头上，帮他们缓解下痛苦，其余的我们无能为力。”
幽幽叹息，凌羽起身朝着僻静处走去，随着酒精被擦拭在身上，他忍不住咬紧牙。
这才只是渭南的外围，病情就如此严重，若是朝着内部走去，恐怕情况会更加严重。
这是在用生命进行豪赌！
就在此时，远处一阵马蹄声响起，紧接着就是一板车人放在了这群人的边缘。
骑士扫了眼凌羽等人，急冲冲朝着渭南城内冲去。
生命此刻竟然如此廉价，那些板车上的人已经奄奄一息，看着就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一般。
周遭的医生看在眼里，恨不得转身上车先进渭南。
“凌大夫，咱们走吧，先去渭南，这里的人已经没有拯救的价值了。”
红顺发检查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双眼泛红。
没有人能够在如此残酷的现实面前保持淡然。
“这不过是渭南城内一些已经无法救治的病患，按照以往的防疫手段，绝不会将他们这么简单的丢在城外，反而会挖坑就地火化。”
一声叹息。
周围的大夫都复杂的看着地上的病患。
渭南城门。
厚重的大门被人推开，骑士飞快进了渭南县衙内。
身着纱袍的县令覃逸此时正坐在大堂内愁眉不展。
渭南，曾经也是一处富饶之地，其中优质的稻米和果蔬成为了西安供不应求的宝贝，为此一度让渭南县税赋成为了他骄人的政绩。
如今，一场瘟疫却让他的付出成为了空谈。
不过风险伴随着机遇，若是能够治好这些瘟疫，对于他来说将会跃入皇帝的眼帘，成为入幕之宾也不再是空谈。
但治病的大夫却根本没有几个，渭南县的这些大夫大多都闻风丧胆提前跑路，现如今三两个歪瓜裂枣还是学徒，指望他们治病救人阻击瘟疫，简直是如同做梦一般。
就在此时。
覃逸抬起头，看向府衙大门。
“事情已经办妥了？”
骑士摘掉头盔，飞快踏过火盆。
“父亲，您的吩咐我已经照办，外面的病患已经有一千三百人，咱们县城中被感染的人也有足足上万人之多，正在恶化的也已经超过半数，此番疫情恐怕过不去了。”
覃逸长叹一声，手掌重重抽在扶手上。
“朝廷也从未有过回应，看来我渭南怕是已经被放弃了。”
“不，孩儿归来之际看到有一车队正在城外，来人在检查这些病患的身体，您说会不会是陛下安排来的帮手？”
“天真，你怀疑是陛下安排来的帮手，还不如说是担忧这群人是崔家派来的暗手，如今天下稍稍安定，这群混蛋就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分一杯羹了。”
骑士沉默不语。
许久，覃逸这才挥挥手。
“你去城门楼上看看，若真是朝廷的援手就将他们带入城中，不过如今的渭南并非我一个人说了算，等他们进城之后你得警告一番，别让他们胡来，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骑士深深点头。
覃逸仰天。
这场瘟疫之后，他这乌纱帽还能不能保住，得两谈。
城门外。
凌羽平静的望着高耸的城墙，手中拿出了黄色的圣旨。
可惜，城门上的士兵却并没有开城门的意思，反而急匆匆离去说是要和上官回报。
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恶心的味道，乌鸦也在尸体上来回跳动。
红顺发的脸色都白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如此人间炼狱的场面，周围的诸多大夫都已经憋白了脸。
少数几个忍不住的，此时已经开始吐酸水。
就在众人都快要憋不住时，城门也终于嘎吱一声被打开。
是之前的骑士，凌羽眉头拧成一团。
难不成，又有一车病人要被拉入城外？
就在他心中疑惑之际，来人却摘下头盔，是位面容俊俏的少年。
“你们是陛下派来治病的大夫？太好了，我们渭南现在正缺少大夫，只要你们能够治好瘟疫，无论多少钱我们都愿意付。”
“只是，如此肆掠的瘟疫，你们真能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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