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做差是不可能做差的
林策两日闲着没事，就带禾乙京都左右玩耍，添些新衣服。
送禾乙回去的时候，沟棚的家具又被人偷走了一张椅子。
这小贼手法娴熟，又时常在夜里作案。
禾乙这沟棚又没个大门，正面出口只是悬挂一大块麻布，夜里搁下防风，却是防不住那些盗贼。
听洛北夜说，禾乙这里的东西，之前就被人盗过。
“不知好歹的家伙，既然要偷东西，不去偷那些大户人家，来个劫富济贫，却只是盯着沟棚这点小毛小利，真是没个‘盗‘义！“
李弘义好奇问：“小偷也要讲道义？“
林策直摆头说着：“盗亦有道！“
“想不到在陛下眼里，当个贼都要这么麻烦。“
做贼麻不麻烦林策不知道，倒是他要抓贼，倒是挺简单的。林策要抓贼，自然是守株待兔。
问过禾乙说，夜里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像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
这天夜里，林策和李弘义就藏了柳树上。
另一根树枝上的李弘义，望着脚下的细细的柳枝，想了又想，看了又看。
林策不耐烦道：“你有话就说。“
“既然要抓人，何处不好藏，蹲在树上，左右都不方便…“
“站得高，望得远，你懂什么！等到那个小偷出现，我两一下从天而降，定能震得他腿脚发软、心神溃散，到时小贼不得什么都给招了。”
夜里漆黑，清河河水璨璨，散发着淡淡月光。
等了好久，林策腿脚都快蹲麻了。
这时李弘义听到几声摸索声，伸手拍了拍林策，低声道：“来了。“
林策抬眼看。漆黑的巷子里，走出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个子不高，身材健硕。果然如禾乙说得那样，是个年轻的男孩子。
两人没有着急，等到小贼摸索着沟棚麻布，林策这才柳树间豪迈一声：“嘚！小贼，快快束手就擒！“
说着就往树下跳。
李弘义跳下树，听见一声沉闷的落地声，忽然回头去，就见皇帝陛下从树上英姿飒爽地跳下来，然后摔了个狗啃泥。
李弘义想要去扶，那小贼见机就要开跑。
林策大呼：“先抓人，先抓人呀！我死不了。“
沟棚里点了烛火，林策漱口清理着嘴里的泥土。
那个小贼被李弘义绑了来，此刻坐在桌子的另一边。
禾乙望了小贼一眼，轻轻跑到林策身后，小声说：“是他。“
林策也就坐下，看着面前年纪轻轻，身材却是壮硕的男孩子，语气里满是教训。
“这般年纪，又不是没手没脚，怎么就去作贼？“
男孩衣物简陋，看也不是富贵人家。
如今世道，若是有些苦难，偷个一两次解决急难那林策不会在意。
但这家伙不是一次两次，不知悔改，都快把沟棚给搬空了。
现在又是什么表情？还一脸无所谓？
“偷了就是偷了，今天你抓住了我，算我倒霉。“
“嚯，偷人物财，你还有理了？“
“偷定是要偷的，不偷就没有钱用。“
“你有手有脚，去寻份差事不可？“
那小子哼了一声，极为不平：“能做的没人要，有人要的又克扣工钱、被皮鞭抽得不成样子，偷些东西，至少还能吃上饭。“
“那你就不怕被官府抓住？“
“吃板子可比吃虫子好，这大冬天的，县衙大牢可比外面暖和，关一天还管两个馒头，进去就跟回家一样。“
这小子说得这般好，搞得林策都想进去待一待。
“胡扯！小小年纪，不纠正德行，你能靠坐牢吃一辈子吗？“
那小子却是不服气，直言道：“能吃！我偷东西，我分五成，衙役大哥分五成，自然有人照顾我！比起外头，我更喜欢待在县牢里，衙役大哥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林策皱着眉头，怎么就觉得这话在哪里听过。
林策还是决定明天一早送他见官，刚好自己也去衙门瞅瞅，天子脚下的京都县衙，能烂成什么样子。
李弘义把蠢贼往巷里草堆一扔，蒙上了嘴，第二天就跟着林策，带着小贼去见官。
路上这家伙还在嘀咕：做差是不可能做差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差的。
古代报官流程繁琐，先是要写状纸，又要等县衙落位，才宣被告河原告公堂辩论。
大夏京都幽安大得出奇，分东南西北四市，又设四处县衙，共八个县令县尉。
底下设官职这般臃肿，这群人倒是知道怎么多样化坑朝廷俸禄。
当然，化职分区还是有些好处。
四个片区，各管各事，谁的片区出事谁负责。
责任落点到尾，追责也找得了方向，也能疏松民诉压力，提高办事效率。
倒是这群县衙有没有真的为民做事，林策可就不知了。
林策的诉讼流程还是太长了，他忍不住找来小吏盘问，才知西市县衙，正在处理一宗案子，自然是无暇顾及他。
想来也是闲着，吩咐小吏找人看着蠢贼，便就去公堂看热闹去了。
古代审讯公堂，普通人还是可以站在门口旁听的。
县衙内主要建筑都集中在中轴线上。从整体布局上来看，表现了“坐北朝南、左文右武、前朝后寝、狱房居南”的传统礼制思想。
位于正中的图案为一只形似麒麟的怪兽——“贪”，它是神话传说中的贪婪之兽。
传说中能吞吃金银财宝，因贪得无厌，最后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此雕刻位于县衙最前方，也是告诉官员不要贪赃枉法，同时教育人们，不要贪得无厌。
林策这时去看，只觉不像麒麟像狼狗。
从大门到大堂的百米甬道，过了仪门，便是县衙的大堂了，大堂又名正堂，是知县公开审理要案和举行重大典礼的地方。
在大堂的抱柱上，有一幅楹联：“欺人如欺天毋自欺也，负民即负国何忍负之。”大堂中央的设施叫“暖阁”，是专为知县审案设的公堂。
只不过这次县令要审的案子，却不是林策这一件。
堂前跪着一个囚衣妇女，面目憔悴衣带结块的血液。
两排衙役走出来，不按文不按武，两排对行站住，一声声“威武“传透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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