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鸾自是不肯给，握着香包小声说道：“我只告诉母亲一人，认亲宴那日我便要用此香沐浴，倘若能招来蝴蝶……”
许氏眸光微动，似是没想到谢鸾还有这个心思。
但她已为谢鸣凤谋划好了一切，便不能让谢鸾坏了好事。
于是一脸严肃说道：“趁早收了你那些小心思，别怪母亲没提醒你，那淮安王世子便最讨厌这些蝴蝶花儿的，听说闻到味儿重些的，身上便会起疹子，那位现在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咱们可惹不起这麻烦。”
谢鸾心中好笑，裴定闻不得香粉？她怎么不知道。
想来是她这母亲觉得国公府和淮安王府不会有交集，才放心胡诌出这一套说辞来糊弄她。
不过这也恰好证明许氏信了她的话。
谢鸾低下头，眼睫轻颤，手里紧紧握着香包。
“我看你这孩子还是不死心，”许氏一把夺过香包，“认亲宴之前，这香包便先放在我这吧。”
回去许氏便将香包给了谢鸣凤，嘱咐她将香粉倒入浴池，谢鸣凤只觉这香包好闻，并无别的异样，便信了她的话，若当真能招来蝴蝶，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大抵心中一块巨石落地，亦或是为了谢鸣凤，抢了谢鸾出风头的机会，心中多少有些愧疚，许氏对谢鸾的态度肉眼可见好了起来。
直到认亲宴的前一日，竟提出要带谢鸾出府买衣裳头面。
谢鸾自是爽快答应，跟着许氏就上了马车，她这母亲难得大方一回，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一处商铺外，谢鸾先下了马车，只见街上熙熙攘攘，声浪嘈杂，各式小贩摆着摊位幺喝叫卖，好不热闹。
许氏衣着华容，仪态雍容端庄，标准的贵妇人打扮，掌柜一见许氏，便热络地将她迎了进去。
至于后面低着头的谢鸾，直接被他忽视了。
想来把她视作备受主母打压，跟着主母出来见世面的小庶女了。
谢鸾抬头看了眼匾额上龙凤舞的几个大字“揽月坊”，抬步跟上许氏，苕春和两个妈妈紧跟其后。
里面不只许氏一个贵妇人，有几位夫人显然与许氏是熟识，说话间，见许氏进来，皆上前来寒暄。
谢鸾则自觉往旁边一站，自顾自挑选衣裳头面，许氏既要装慈母，她今日不多买几身，岂不是辜负了她这位母亲的心意？
怎奈总有目光往她身上飘，其中一个夫人看着她，笑得一脸意味深长，“谢夫人，这位是……”
自那日国公府广下请贴，京中人人皆知敬国公走丢十二年的女儿找回来了。
如今见许氏身边跟了一个眼生的姑娘，穿着又不像丫鬟，这几位夫人便猜到了谢鸾的身份。
原是彼此心照不暄的事儿，被人这么一问，反倒让许氏有些难以启齿了。
早知道，她就该把娇娇也带出来。
谢鸾如何不知许氏的心思，要她当众承认有她这么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实在难为她了。
上一世便是这样，许氏赴各府宴会从不带她，外人问起她的身份，许氏也是含糊带过。
谢鸾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经过这一个多月的调理，比起刚回府那会儿，她的肤色明显细赋白皙了许多。
连老夫人都说富贵乡养人，再养个两三年，只怕当年的肃王妃也要被她比了去。
而许氏从来都是笑着不表态，从老夫人处出来便同她说，老夫人疼孙女儿，有心抬举她，有些话她听听就算了，切不可当真，比起谢鸣凤，她还差得远呢。
许是上一世听多了这种话，如今谢鸾听完还能笑着回怼她一句。
母亲与高姨娘同岁，瞧着却像高姨娘的长辈。
许氏自是气得七窍生烟，隔日又像没事人儿似的笑脸相对。
她从前怎么就没发现她这位母亲这般能忍呢？
今儿许氏突然带她出府买衣裳，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
这边许氏被几个夫人围着，揣着假笑一脸难堪，谢鸾已挑好了几身衣裳和头面，让掌柜送到敬国公府，找一位姓吴的管家报账就是了。
回头瞧见苕春身上的料子已是好几年前的样式，谢鸾又亲自替苕春挑了几身，一同包好送回国公府。
掌柜笑得合不拢嘴，伸手掐了自己两把，忙招呼伙计将她挑好的衣裳首饰包好。
见谢鸾出手阔绰，不免正视起谢鸾的身份，眼珠子兜了一圈，又捧出五六套头面，先是对着谢鸾天花乱坠一顿夸，再命人把头面奉上。
“姑娘，这是京城最好的玉石铺子新堆出来的几件首饰，最是上等货色，您看……”
“姑娘，”苕春忙扯了扯谢鸾的衣裳，在她耳边低声道，“咱们老夫人都不用这么老气的头面，样式也老，瞧着像卖不出去的……”
谢鸾眸光微闪，伸手抚过冰凉的玉石。
她当然知道这掌柜在忽悠她，
她虽不懂什么玉石翡翠，却也看出这头面价值不菲。
嗯，不错。
……反正不用她掏银子。
谢鸾伸回手，点头，“都包起来吧。”
“得嘞！”
掌柜眉头眼笑高应一声，立即命人用锦盒装好，生怕谢鸾后悔似的，转头吩咐伙计将头面还有那十几身衣裳送去敬国公府。
苕春默默咽了口唾沫，瞅了眼一旁谈笑风生的许氏。
夫人可是出了名的一毛不拔，姑娘今儿少说也花了几千两银子，夫人回去不得气吐血。
谢鸾招来掌柜说了几句话，便笑着朝许氏走去，亲昵挽住她的手臂，“母亲，我挑好了。”
许氏脸上笑意一僵，随即恢复如常，问她挑的料子，一旁的夫人先开口，“这便是谢夫人失散十二年的女儿吧？”
不等许氏开口，谢鸾便朝在场几位夫人见礼，仪态端庄，礼数周全，算是替许氏承认了她的身份。
话落，众人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谢鸾。
都说这位国公府千金是乡下来的，身上却无一丝俗气。
可这眼神落在许氏眼里便变了味儿，怎么看……都是在看她笑话。
许氏把谢鸾往身后一拉，把脸一沉，低声斥她没规矩，然后才看向面前几位夫人，挤出一抹笑，“小女不懂礼数，诸位见笑了。”
说罢不待众人反应，转身拉着谢鸾走了。
掌柜忙追上前喊，“夫人慢走！姑娘慢走！”
回府的路上，许氏都阴着一张脸，谢鸾倚着车壁小憩，同样懒得搭理她。
这时马车猛地一震，帘外传来侍卫的声音，“夫人，前方突然有个人跑出来拦路，小的这就去把她赶走……”
车夫的话还未说完，外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声，“敬国公府草芥人命，仗势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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