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瑞低头看她一眼。
他还纳闷以惜云的性子，怎么收下敬国公府的请贴，原来是冲着裴定来的。
“三哥，”景惜云摇着景瑞的袖摆，撅嘴委屈，“方才在宴上，循之哥哥都不看我一眼，今日我还特意穿了这身珍珠缀玉衫呢……四哥瞧瞧，我穿这身珍珠衫好看吗？”
景瑞这才注意她今日穿的衣裳，雪蚕丝面料，通身缀满了珍珠和玉石，看一眼便觉奢侈。
“好看，惜云便是穿一身素衣也看好。”
景瑞违心夸了两句，便哄得景惜云眉开眼笑，“还是四哥有眼光。”
然而接下来景瑞便告诉她裴定出了国公府。
景惜云双目圆瞪，气得直跺脚，“四哥怎的不早说？”
“素心！”
“公主。”
“我们走。”
景惜再顾不上谢鸾，咬了咬牙，往景瑞指的方向去了。
一群丫头忙不迭跟上。
谢鸾敛回目光，同景瑞一礼，“臣女也回去了。”
“谢大姑娘留步。”
谢鸾眉头一蹙。
上一世谢鸾与景瑞接触不多，只知他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儿子，离储君之位最近的皇子。
也是谢鸣凤一门心思想嫁的男人。
不过，她可没这个心思。
景瑞凤眸微眯，毫不掩饰地将谢鸾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半晌才说出一句，“谢大姑娘与传闻中倒是不同。”
谢鸾最烦有人用这种打量她，似是在对一个物件待价而沽。
谢鸾不着痕迹退了两步，“四殿下说笑了。”
景瑞也不恼，亳不吝啬赞美之辞，“都说国公府的二姑娘国色天香，没想到谢大姑娘也是毫不逊色，那王琦常年出入烟花柳巷，自不懂得欣赏谢大姑娘这等姿容。”
谢鸾抿唇。
她虽不像刚回府那会儿黝黑粗糙，但比起谢鸣凤十多年来的娇养出的容貌肤色，还是差远了。
这话到底是怎么说出来的？
她也不信景瑞追上来只是为了夸她的容貌。
都说四皇子景瑞心思深沉，不苟言笑，今日从他口中听到这等轻浮之语……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见了她的反应，景瑞只当她羞怯，上前一步低头看着她，“今日谢大姑娘在宴上的表现，倒是让我大开眼界。”
他指的自然是谢鸾当众泼王琦一脸茶水一事。
不过听他这语气，也不知是贬是褒。
挂不投机半句多。
谢鸾迎上他的目光，“我以为比起臣女的鲁莽行径，我二妹妹的霓裳羽衣舞，更令人眼前一亮呢。”
景瑞眸光一沉，“谢大姑娘这是在兴灾乐祸？”
谢鸾笑了笑，并不否认。
她是国公府流落在外的女儿，谢鸣凤是占了她小名，住所，代她承欢膝下的养女。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与谢鸣凤不可能和睦相处。
亲姐妹尚且能为了利益斗个你死我活，何况是假的。
景瑞朝她逼近一步，换了更柔和的语气，“谢大姑娘是敬国公府嫡女，比起谢二姑娘养女的身份，更适合做我的正妃。”
谢鸾听出他话中试探之意，微微愣了一下，但她实在没耐心同他打太极，退后一步，“四皇子抬举臣女了，臣女无才无德，当不起四皇子殿下厚爱。”
上一世景瑞为了皇位权势不择手段，府上妻妾众多，却从未听说过他钟情于谁，包括娶谢鸣凤，也是因为一时利益。
这样的人，显然不是她可以招惹得起的。
景瑞屡次被摆脸色，对方还是一个乡下来的丫头，神情已然不妙，“谢大姑娘这么说，莫非不愿嫁给本皇子？”
谢鸾道内心哂笑。
他是皇子，天底下的女子就都该喜欢他么？
哪来的自信。
“四皇子若是无事，臣女便先回去了。”谢鸾不欲多作解释。
景瑞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眸中暗潮汹涌，“谢大姑娘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谢鸾回头，正欲抽回手，不料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吴管家，唇角轻勾，抬眸往对面觑了一眼，“大庭广众之下，四皇子对一未出阁女子动手动脚，实在非君子所为。”
景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冷了脸色。
吴管家一惊，忙不迭躲在花丛后，猫着身子偷偷溜了。
景瑞这才这才松了她的手腕，居高临下看了她一会儿。
他贵为皇子，平日不知有多少女子争相献媚，巴结讨好，何时受过这种冷遇？
“下个月皇子选妃，还望谢大姑娘莫要让我失望。”
冷冰冰扔下一句话，似是在下达命令。
谢鸾不动声色把手收回袖中，垂眸不语。
选妃……
上一世景瑞便中意谢鸣凤，认亲宴上，谢鸣凤凭一支霓裳羽衣舞惊艳众人。
淑妃更是宣了谢鸣凤进宫，赏下许多东西。
众人都说谢鸣凤是内定的四皇子妃人选。
后来景瑞果然不出所料选了谢鸣凤，以及两个侧妃，户部尚书家的千金和宋大将军的义女。
今日谢鸣凤在宴上出丑，景瑞和谢栩臭味相投，最看重颜面，想也不会再娶谢鸣凤了。
但他还要拉拢谢许两家，所以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她？
瞧见谢鸾的反应，景瑞唇角扯出一抹不屑。
他就知道，天底下哪有不想嫁入皇家的，这位谢大姑娘欲擒故纵的把戏委实拙劣了些。
“谢大姑娘放心，王琦今日冒犯了谢大姑娘，回头我便命人同王侍郎说一声，让他好好教养儿子。”
景瑞说着，随手摘了一朵怒放的白玉兰，轻轻簪于她发间，“白玉兰高雅，衬谢大姑娘芳容。”
说罢，不等谢鸾回应，深深看了她一眼，背手离开。
待景瑞走远，苕春走上前，瞅了眼她发间的白玉兰，低声道：“四皇子这是在暗示姑娘……”
谢鸾一把扯下发间的白玉兰。
堂堂皇子，初次见面便往她头上簪花。
同那些举止轻挑的纨绔有何区别？
这种哄哄小姑娘的把戏，也就只能哄得谢鸣风芳心荡漾了。
谢鸾看了眼手上的白玉兰，忍住了想捻碎的冲动，随意往地上一丢。
谁知那花儿落到一半，就被一柄折扇接了去。
随即头顶传来声音：
“谢大姑娘，当真是不解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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