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从她怀里跳出来,喵呜一声钻到了院子角落的一簇三角梅下,鲜艳的花朵开得娇艳欲滴,像美人刚刚点好的唇色,绿叶掩映之下,显得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白灵…快出来……”
她喊了几声,却没有了猫儿的踪影,等她找了几处,却看白灵在扑着一只蝴蝶,活泼的在地上打着滚,背上沾了几片树叶,小顽皮一般。
“你这只野猫……”
天真可爱的少女,笑容无比的清澈稚嫩,她粉色衣裙衬托她如一个来自天外的小花仙一般,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际,佩戴着白色莲花荷包,裙裾铺在草地上,更显得她五官端正,清纯天然,像一株独自开放的栀子。
“婳儿,有没有看见大姐啊?”
皇甫薇款款走来,穿一身黛青色的长裙,发间插金钗步摇,长发飘飘,笑容如花开春风十里,她仪态万方,举手投足都是端庄妍丽的超凡气质。
“姐姐刚回来呢,估计在房里,二姐我们一起去瞧瞧呗。”
拉着皇甫薇的手,小小的梨涡满是浅笑,皇甫薇忍不住捏了一把她细嫩的脸蛋,道:“你的猫儿不要了?”
“它太调皮了…今天都不肯亲近我——哼!”
她撇撇嘴,委屈的看看白灵,果然见它跑开了,蝴蝶已经飞上了清空,它到了一丛水仙旁,伸出胖乎乎的抓住试探性的扑着水仙花,一双大大的金褐色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个不停。
“好了,猫儿生性顽皮活泼,哪能天天管着,去看看大姐去。”
“嗯。”
到了皇甫蔷的门前,皇甫薇敲敲门,三声过后,无人应答,她疑惑的抿嘴:“难道睡着了?”
没等她推门,皇甫婳却先她一步直接冲了进去,门吱呀细响,她已经转到了屏风后,咦了一句:“姐姐去哪里了?”
床榻上空无一人,也没有动过的痕迹,可是房里也没有皇甫蔷的踪影,皇甫婳失望道:“姐姐原来不在屋里。”
“兴许去别处了。”
恰要转身,却听见外头一阵骚动,似乎有铁蹄踏来的锋利声响,然后是赳赳的马鸣,皇甫薇一惊,一提裙子:“去看看,哪里如此喧闹。”
“二姐…等等我!”
她立刻跟上,越来越近院子,嘈杂的人声步步紧逼,是低沉却有力的高声,似乎带着愤怒情绪,依稀有兵戈划破长空的犀利之声,伴随着仆人高呼的“拜见陛下”的呼叫。
“真是怎么了…陛下来了不成?”
皇甫薇这般猜想,到院子里面,丞相府的奴才嬷嬷都跪了一地,最前面的是皇甫德和杨管家,身前是一个手拿明黄色圣旨的宫人模样的男子,他身后尚有鬼面金甲的铁骑,手拿银枪,横指眼前,剑拔弩张的姿态,这一看,院子已然被包围,她拉着皇甫婳急忙跪下,借着仆人的遮掩,她大胆抬头看去,周围都是如此紧张的局势,呢喃道:“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怎么这些人……”
“二姐…我害怕…他们是谁啊?”
皇甫婳一阵发抖,手心凉了不少,她恐惧的环顾四周,却被鬼面后的冷酷眼神吓得立马低下头。
“别说话…我也不知道…先看看——”
她安抚的抚摸着皇甫婳的背脊,心里也生了不安,她天生睿智机敏,也知此次是绝无仅有的危机了。
皇甫德跪在地上,意想不到发生了何事,府中近来正逢多事之秋,先是来了一个逼婚的三皇子,前脚刚走,后脚又来了太子殿下,这会儿——宫里的铁骑也来了——他直觉来者不善,也不敢轻举妄动。
胡全金打开圣旨,大声念道:“今、朕接到一纸密奏,揭发丞相皇甫德买通歹徒欲害三皇子封羽锦,人证物证俱在,特派两百铁骑侍卫,前拿捉拿罪臣,若有异议,就地正法。钦此!”
“胡管事…这…我家老爷德高望重,品德高尚,为陛下排忧解难,一片忠心,此事一定是被人陷害了!”
杨管家为皇甫德极力辩解,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来势汹汹,无半分风声便被落锤定罪,其中的猫腻浅显易懂,奈何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丞相大人,奴才也是按皇命办事,还请大人不要为难。”
胡全金见皇甫德一声不吭,只是默然接旨,他心里看着也是为难,丞相的人品在朝堂有目共睹,如今之事,虽然铁证如山,可是也是死无对证,若有人蓄意操纵,只怕会相当棘手,就像眼前一样,无论如何辩驳都是徒劳,只因陛下已经深信三皇子,再加上对三皇子愧疚和宠爱并重,想要轻易脱罪怕是难了……
“胡管事放心,公事公办的道理老臣当然懂,只是谋害皇子的罪名……罢了,老臣随你去。”
此事蹊跷,他也不敢妄下定论,只是他突然想到了封羽锦,他目空一切,又言行谨慎,大胆逼婚,以玉佩为由,借题发挥,如今一个谋害的罪名扣在他头上,手法阴狠利落,让他无处辩白,真是好计谋——辛南之大,倨傲嚣张,肆意跋扈,恐怕就他一人。
封羽锦,果然有些能耐,他倒要瞧瞧,他要把他逼迫到何种境地,大不了鱼死网破,两败俱伤,也比如今坐以待毙,畏手畏脚要强得多。
胡全金没想到他会如此配合,使一个眼色,鬼面侍卫便押住了皇甫德的胳膊,他依旧风轻云淡,镇静如常,满脸的平静从容,大将之风一览无余,胡全金自然对他佩服不已,临危不乱,行若无事,实在沉着厉害。
就在皇甫德自愿伏罪之时,鬼面侍卫一左一右在他身边,却见从朱色长廊上追来一抹娇弱魅影。
“爹爹!爹爹……”
“二姐!是大姐…她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皇甫婳目瞪口呆的扯扯皇甫薇的袖子,她恨不得去把她拦下来,却被皇甫薇按住,嗔怪:“你要做什么?那是宫里的人,爹爹已经接旨,你轻举妄动只会害了姐姐…且看看吧,现在事态未曾恶化,姐姐不会有事的。”
“可是二姐,为什么他们错怪爹爹…明明爹爹什么都没有做……”
“婳儿还太小,当然不懂其中的利害得失,爹爹做事为人都光明磊落,吉人自有天相……”
“嗯……”
这时,皇甫蔷已经到了胡全金面前,被鬼面侍卫的银枪逼退,她顿住,她秀美的面庞因为跑来生了白里透红,一双眼睛忧虑难安。
“蔷儿,见到胡管事还不跪下!”
皇甫德雄浑有力的声音化作呵斥,他平静如水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皇甫薇便扑通跪下,眼泪盈盈在瞳孔,眼角湿润,道:“敢问胡管事…爹爹所犯何事!”
她不卑不亢,抬头直视面前高屋建瓴之人。
胡全金被她眼神一撞,情不自禁的心软半分,如此坚韧不拔的气性,与皇甫德如出一辙。
“买通匪徒刺杀皇子之罪!”
“什么!”
她立马一怔,眼睁睁的看着皇甫德被侍卫带走了,胡全金一甩拂尘,走在最前头,身后都是雄赳赳气昂昂的铁骑,银枪寒光照铁衣,鬼面青花无人语。
铁骑一走,跪在人堆的若荷便上来扶住皇甫蔷欲言又止的身子,几乎泪如雨下:“小姐,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方才去后山了,有一只野兔子受了伤,便找草药给它包扎了一下…爹爹谋害皇子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公然诬陷吗…如此天方夜谭的罪名陛下也信……”
“小姐……”
揣测圣意可是重罪,若荷赶忙示意皇甫蔷,却看她满不在意眉目是那么的倔强。
这时,皇甫薇和皇甫婳也过来了。
“大姐,你怎么才回来?”
“姐姐,我还以为你不见了呢……”
“就是随便走走,爹爹他……”
“是三皇子…说爹爹买凶害了三皇子……”
皇甫婳心直口快,也知皇甫蔷想要一个答案,她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皇甫蔷听到“三皇子”几个字脸色瞬间煞白,宛如晴天霹雳一般,她大脑昏沉不已,好似天塌下来似的。
难道他骗了自己吗?他在观音庙说过,他不会再对丞相府动手——不过几个时辰而已,局势迅速恶化,飞来横祸,她还有相信他的理由吗?还是说当时不过是为了应付咄咄逼人的自己罢了……
如果是这样,他们何必要见面,假惺惺的互相约定,来年相逢,共结连理,简直荒谬绝伦!
是不是在她未曾失忆之前,他也是这般心口不一的…表面上情深似海,实则暗藏杀机——一股仇恨在她心中开了花朵,沾满了剧毒的汁液,虽然痛苦,可是干脆。
“封羽锦…你为何要如此精心设计…是否觉得我就是一个傻子……”
恨意与眷念在脑中过招,她的心如被毒刺划伤,火辣辣的疼起来,无法忍受,无法治愈。
“大姐,你没事吧……”
提起三皇子,皇甫薇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她狐疑的看着她,却见她摇摇头,瞬间恢复了常态,道:“我没事,只是担心爹爹……”
“大姐,你说爹爹会不会有事……”
皇甫婳还不识宫廷微妙,官场诡秘,却也知皇甫德此间一去,触怒君王,定是元气大伤,可是家中皆是女流之辈,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干着急而已。
“三位小姐放心,我这去拜访平日和老爷关系甚密的几位大人,请他们出面为老爷求求情,清者自清,相信老爷一定可以化险为夷。”
杨管家微微抱拳,家中小姐们尚小,懵懂无知,虽有一腔热血,却难免人微言轻,处事欠妥,他必须担当责任,为老爷洗清罪名尽心尽力。
“嗯,也好,不管怎样,我们都不可自乱阵脚,青天有眼,一定会还爹爹一个公道。”
皇甫蔷也无计可施,便疲惫点头,又道:“你们都回去,此事尚有回旋的余地,万不可私下议论,大放厥词,丞相府一日不倒,定保尔等安然无恙。”
她冷静的看着面前的惴惴不安的奴仆们,眉头英气十足,宛如一个坚强英勇的男子一般,一席话过后,仆人纷纷散了,管事对她投来钦佩的目光,她却早已汗流浃背,神魂迷离,眼前一昏,若荷揽住她:“小姐!你脸色好难看…回去歇着吧。”
“我没事……”
她晃晃脑袋,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又对两个妹妹道:“你们也回去吧,这样等着也不是办法。”
“二姐,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请医郎看看?”
“没事,我就是方才去后山有些累了,对了婳儿,姐姐救回来一只兔子,明日瑶儿和落儿两姐妹该回来吧,你喜欢的话便养着吧。”
“兔子…好啊。”
皇甫婳勉强笑笑,眼眶红红的,显然并没有开心起来。
“婳儿,不要难过了,我们都要相信爹爹……”
“嗯,二姐我知道了……”
“那就去看看兔子吧。”
皇甫薇何其不是强颜欢笑,她僵硬的弯弯嘴角,对皇甫婳伸手,握住了她软绵绵的手指。
“若荷,你和她们一起去,兔子在后院的树下,用铁笼子关着了,左腿上有伤,小心些。”
“是,小姐。”
“姐姐你不去吗?”
“我有些困了,回去睡一觉,你们去就好。”
她满脸的愁容,皇甫薇最能理解,便带着皇甫婳去了后院,她望着皇甫薇远去的背影,便觉得这个妹妹十分的聪明机智,一个眼神就已会意,如此擅长察言观色也是好事,可是她却宁愿她们三人都是皇甫婳,无忧无虑的,不困于心,不苦于情。
往事历历在目,烈羽想来五味杂陈,在寒风中独自伤感,大汗的轿子离他距离越来越远,似乎仅余零星火把的光点,人们似乎早已把他遗忘,不见有人回头望他。
他不知是生气还是失落的朝地上又踢了一脚,索性到一个草垄上坐了下来,单薄的上衣冰冷僵硬,他把下巴抵在膝盖上,看着远方对他不闻不问的哥哥,他低眸,不想承认被抛弃一样,转头看着另一处,天空的星星很亮,一颗两颗…数不胜数,他无聊的撇嘴,站起来,最终投降似的一脚一脚踩在雪地上,他吸吸冻得发疼的鼻子,委屈的往前走着。
走了一会,仿佛有人跟来,没来得及抬头,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抱住,眼前一片黑,他的头贴上了宽厚如火的胸膛,然后是咬牙切齿愠怒的话语。
他在他耳边轻轻道:“你真的是个傻子,还和哥哥赌气。”
雄浑温厚的气息让他心魂散乱如天上飞雪,又湿又凉的水珠落在他脖子,他颤抖一下,下一刻带着他的暖度的大氅便披在了他被冷得发抖的瘦削身躯上,是无奈又怜爱的责备:“难道就没有一次,你来哄哄哥哥吗?每一次你都是那么任性,每一次都是哥哥来向你低头…可是我都没办法对你狠心…你真是个混账……”
他已经被他搂得无法呼吸,稍微动弹就被围困得更用力,不过却是那么的温暖和喜悦,他看不见他满脸通红,像一个终于把猎物抓捕成功的猎人,他忍住心里的自豪和骄傲,散尽了不安和失望。
“烈羽,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再过几年,就该成婚生子了…还是那么贪玩。”
他在他热烈的怀抱里本来已经浑身滚烫,那一句“成婚生子”却把他打回原形,他直视他幽深如海的眼睛,不服的反驳:“你怎么不成婚生子?你比我大一两岁怎么不先?”
“这…缘分难求,顺其自然最好……”
“呵…你以为我信吗?草原上各路部落多少贵族女子对你痴心绝对,她们个个貌美多姿,武艺超群,你可看过她们一眼,家臣劝你成婚时,你不也是一天一个借口吗?”
对此连连质问,他哑口无言,也不知该解释什么,就一直看他妙语连珠,出口成章,似在生气,又像在逼迫。
“你怎么不找借口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别想拿我开刀……”
裹着大氅,他和他对峙,气焰嚣张,强势霸道,张牙舞爪的样子如同草原上的还没有长大的雄狮子,喜怒哀乐,一目了然。
“那你要何时才能收心…若在辛南,你这般地位尊贵的公子都妻妾成群了吧……”
他感慨,是戏谑的眼神。
“谁稀罕妻妾成群,那些女人都是爱慕虚荣的俗人,我又不喜欢……”
他话一出,脸色有些尴尬,见他淡定如初,默默的低着头,大风呼啸吹过雪山,吹起他飘逸悠长的发,他的面孔在暗淡的冷月下迷离恍惚,却有一种勾魂的魅力,清丽俊朗的滋味,是一壶浅香的青稞酒。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蒙古女子虽没有南国女子温柔细腻,才华横溢,却也各有千秋,北国风雪连绵,雪山浇灌的圣土上的姑娘纯真直率,敢作敢当,英姿飒爽。”
对于如此中肯的评价,他并不领情,瞪着他,咬唇:“我喜欢如你一般漂亮好看,无所不能,健硕温柔的!你若找不到便不要再提要我成婚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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