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千殇图 > 第一百零九章众里寻他千百度

想不到时隔一年两人还会遇见,想到当时她咄咄逼人,他唯唯诺诺,却好似被羞辱了一般,现在想来,完全不可思议,他虽无过多感觉,却忍不住的多看了两眼。

游芊芊和封羽锦并肩上楼,到了赵书义的正对面,回字形的梨木长廊上,她袅袅婷婷的坐下,脸上带着娇羞神色,眼神频频落在封羽锦身上,嘴角荡漾着微笑,恰到好处的遮掩了她的慌乱,使得她近乎完美的呈现在他眼前。

“书义…你没事吧?”

赫连墨钰见他失神太久,推推他的隔壁,好奇的问。

“我能有什么事。”

他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继续吃饭,丝毫不为所动。

“那可是你的前相好…啊呸,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赫连墨钰捂着脸,生怕他一个冷不丁就上来打他,谁知赵书义却是露出了无趣的笑:“你再乱讲,恐怕是游小姐不愿意放过你了,背后议论人家清白,这把柄够你受的。”

他背后一凉,却见游芊芊居然真的朝这边望了一眼,连忙心虚的低头,他呵呵的尴尬的勾起嘴角,讨好一般的给赵书义夹了一块鸡肉:“你多吃点…多吃点……”

赵书义无奈的摇头,道:“赶紧吃完,不要磨磨蹭蹭的,等我爹回来还有事和他说呢。”

“知道了,知道了,吃个饭跟催命似的——还是我好,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不管闲事,自由无比啊。”

赫连墨钰感慨道。

“是啊,赫连公子,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游戏人间,闲散潇洒,我哪比得上。”

赫连墨钰笑得合不拢嘴,两人又互相打趣了一番,推杯换盏之间游芊芊眼神看来,忍不住“咦”了一声,她也非常意外在此见到赵书义。

“怎么了?”

封羽锦问,用锦帕擦过薄唇,又一点不在意的出声,不过是理性问话罢了。

“没事,认错人了。”

她低头,理理袖子,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继续笑着,脸庞都是美丽的红霞。

封羽锦当然没闲心管她是不是在说谎,歇了一会,他起身,淡淡道:“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游芊芊虽然念念不舍,却也知道男人最吃欲擒故纵一套,要清楚什么时候该收,什么时候该放,羞涩的抿嘴,回答:“嗯,好。”

说着,两人便一起下楼了,在封羽锦抬头目视前方的瞬间,恰好被赵书义看了个清楚,他惊讶道:“是三皇子——”

“你说什么……”

赫连墨钰就要转头去看,赵书义手疾眼快赶紧制止了他,他隐约感觉封羽锦的出现一定非同寻常,再看看游芊芊望穿秋水的模样,他似乎懂了一些,心头有点为她可惜……

“书义,那位公子是谁啊——”

他摸摸下颚,封羽锦和游芊芊早就没影了。

“辛南三皇子——封羽锦。”

“三皇子……”

赫连墨钰愕然。

“行了,我也得走了,此事不要张扬,宫中的人,我们管不住。”

“哎呀,知道了,婆婆妈妈的。”

赫连墨钰一直点头,摆摆手,叫他放心,这点分寸他还是有的。

“王爷,现在去哪?”

“去‘花雕楼’,买一坛北云香,偏殿中的那人估计也想念故里的味道了。”

商牟随即坐在马车上,鞭子甩出凌厉的响声,他的面容笼罩在微弱的夜色里,是那么的悲伤惆怅。

花雕楼,是他和环月第一次遇见的地方。

曾经的甜蜜美满时光,到现在分道扬镳再想起,无异于最锥心刺骨的武器。

“老板,来一壶酒。”

门口,是一个高挑苗量的身影,掌柜抬起发昏的眼,揉了揉,瞬间眉开眼笑:“是环月姑娘——哎呀姑奶奶,你多久都没来了。”

赶紧请她坐下,小厮就把酒端来了,顺便炒了几碟花生、瓜子,掌柜和颜悦色的问:“环月姑娘,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心情不好,想来喝酒,怎么?不欢迎吗?”

她倒了一碗酒,仰头干脆利落的喝光,一抹嘴角,大气端庄,她信手敲着桌面:“店里可酿了新酒?”

“有、有!菊香酿,还有葵芳脆,前者适合清明扫墓暖身,后者适合雨天歇息怡情,要不要尝尝?”

“可是——清明就要过了,我也刚踏青回来,至于修身养性,我也没空,还有其他的吗?”

掌柜昂头,想了一会,两手一拍,兴冲冲的从柜台上搬了一大坛没有启封的酒来,墨红色胎釉闪闪发亮,看起来有些特别。

“蒙古的青稞和稻米合制的北云香,不过这酒很烈,一般人接受不了。”

“什么时候掌柜对别地的酒有研究了?”

环月嘻嘻的笑着,用酒漏提了一碗在边上,闻几口,果然醇香浓郁,多几口都怕要烂醉了。

“哪里的话,天下水酿天下酒,天下酒醉天下人,哪里有地域区别。”

正说着,门口一响,环月口中的话语戛然而止,那个高大英俊的身影,直愣愣的停住了,眼眸是她看不懂的复杂。

商牟……

不过,却是在心里喊了一句,别开脸,她放下银子:“酒就不喝了,下回再来。”

商牟无言,手足无措的立在原地。

封羽锦瞧瞧环月,又看看商牟,两人神情十分凝重,像之前一样的默契。

“环月,你来买酒吗?”

“小王爷,我是来协助你调查机关图一事的。”

她在他耳边轻语,迫不及待的解释,害怕封羽锦的误会,更害怕商牟曲解她来此的目的——至少,离开他,也要骄傲的为人处世。

“环月姑娘…还没有找钱呢——掌柜是个老实人,捏着银子冲她的背影喊到。

环月没有回头,扬手摇了摇:“不用找了——”

封羽锦叹了一口气,对于两人的关系,他如今也是无可奈何,更何况商牟心中也不喜旁人插手,他更是无法多嘴了,只是十分心疼环月,明明那么在乎,却只能装作无所谓。

之前他也不懂这种感觉,可是自从他遇见皇甫蔷,他便真切的明白,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就是一生,无法挽回,只能追忆。

“掌柜,一坛北云香。”

“好嘞,公子稍等。”

商牟抱了北云香,从始至终也没有说一句话,封羽锦上了马车,还在想环月为了机关图一事回宫,大概也是因为商牟的关系,不管是喜是厌,她终归是放不下了。

赵书义回到府中,听仆人说赵儒尹还有些时辰才回来,他便一人去了书房,翻翻古书文献,可是封羽锦的影子却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让他有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公子,夫人叫你去院子里一趟。”

“什么事?”

“奴婢不清楚。”

“行,我知道了。”

赵书义挠挠头,不由自主的心惊肉跳,他在想,不会又被他摊上了什么倒霉事吧,摇摇他,他自我安慰:不会的,运气怎么可能那么背——

“娘,叫我来可有什么事啊?”

赵夫人抚上赵书义的肩膀,和蔼的说:“上次你和游小姐的婚事不是作罢了吗,娘想着你也差不多该物色物色个好姑娘成婚了。”

“娘,又是这种事情——我不是说了吗,缘分不能强求,感情不能硬来,您都忘记了吗?”

赵书义愁容满面,低着头无奈的撑着头,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里的扇子。

赵夫人也是为难,叹息着道:“书儿,你也该长大了,家里有个贤妻良母,我和你爹也不用太操心了,你说是不是?”

“娘啊,求你了,别提这件事情了——我又不喜欢被安排束缚,再说,你和爹还这么年轻,想抱孙子还早呢。”

“书儿,不是娘说你,城中像你这般年纪的公子,连妾都纳过几房了,你还没一点收心的意思……”

赵夫人轻拍他的肩膀,看得出来对他的答案不是很满意,温柔的眼里都是惋惜和忧愁。

赵书义憋不住笑了出来,扶着桌子笑了一会,直把面前的夫人逗得眉开眼笑,他一撒扇子,仍然是笑容满面的:“娘,感情讲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早些遇不到,那我便再等等,何必如此勉强呢,你说其他的儿子,哪有被爹娘天天催婚的。”

“尽说些不着调的,贵族子弟三妻四妾都是常事,听你的意思,倒是鄙夷不屑的,你啊,真是轴。”

“既然如此,那我爹倒是例外——”

“你啊,莫要贫嘴,昨日我和刘夫人一起上街,见了她的小女儿,长得清秀可人,善良大方,不如哪天你去见见?”

赵夫人耐心的继续开导他,眉梢似乎藏着太多的担心和惆怅。

“娘,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啊——”

他狐疑,却见赵夫人不自然的抚抚发髻,接着楞了一下,然后笑道:“没有这回事…书儿,你不要想多了。”

“娘,你一定有事瞒着我——”

“夫人,我回来了——”

赵儒尹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他还没来得及打破砂锅问到底,赵夫人便走到了他身边,接过他的外套,亲昵的挽着他,关切道:“老爷辛苦了,快去洗洗,我叫人烧了艾草水,便于消除邪气。”

“爹。”

他喊了一声,赵儒尹这才注意到他,疲倦的脸上笑容渐渐浓了:“书儿。”

“爹,我待会有事与你说。”

“好,等一会。”

沐浴过后,赵夫人拿了一件稍厚的外套披上赵儒尹的肩膀,婉约的笑道:“老爷,清明夜里凉,保重身体。”

“多谢夫人关心,梅雨季节,阴冷潮湿,可去拿了药?”

“拿过了,早早就服了,怕给书儿看见了……”

“可是你叫他成婚他不也总是不理不睬的吗?夫人,你不能老是娇惯他,一来二去,他还养得一身毛病了。”

“老爷,书儿其实心里比谁都明白,姻缘可遇不可求,你说我,怎么忍心再强迫他。”

赵儒尹眼泛泪光,不忍在挣执,他哪里不懂这些道理,只是从去年开始她的身体就不太好,遇到阴雨天气,老是胸口绞痛,找了许多医郎也不见好,前前后后,都一年了……

她也是害怕,突然有一天不在了,却也没有享受过天伦之乐,所以才会三番五次催促赵书义早日成婚,她怕再任由他等下去,她闭眼那一天都看不见他成家立业,家庭美满,为人父母者,不就只有如此期盼吗……

“夫人啊……”

“好了,老爷,别说了,书儿还在等你呢……”

赵夫人把他推出去,趁他不注意抹抹眼角,心头一酸,忍不住抽泣起来,还好赵儒尹走远了,不然又该同她一起难过了。

环月走下细雨绵绵的街道,行人都撑着竹伞,衣袍溅湿大片,匆匆忙忙,不知要向何处去。

街角的店铺闪烁着明亮的烛火,仿佛连接到了天际,星辰熹微,无风无月,冷漠如人心叵测。

她抱抱肩膀,觉得有些冷了。

“姑娘,雨越来越大了,到屋下躲躲吧。”

街上的一家糕点铺子的掌柜特意站到门口,朝她招招手,她本想摇头,却踏进去,要了一包桂花糕,她想到封羽锦喜欢吃,便忍不住买了。

这才想起来,她还要回宫里去,一瞬间便郁闷得紧,失魂落魄的走到路上,一个书生模样的儒雅年轻男子为她遮下了雨珠。

“姑娘,要去哪里?”

他长了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微眯的时候有蛊惑人心的魔力,声音听了十分舒服。

她捂着怀里热热的桂花糕,笑得令人心疼:“谢谢,我想自己走走。”

男子看看伞外,蹙眉:“不如,这伞送给姑娘。”

还来不及拒绝,伞就到了她的手中,似乎能闻见梨木的香气,以及那一丝在她掌心的温热。

“谢…谢……”

对着那处,她喃喃细语,抱紧了桂花糕。

眼前走过了一对共撑油伞的恋人模样的男女,男子英俊挺拔,女子眉目俏美,当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看得人羡慕不已。

“这么晚要去哪里?”

“去喝酒好不好?”

“好。”

“听说城里还有一处做蟹黄包做到极致的酒楼,明日我们去吃好不好?”

“好。”

“那——明日下午我们去城外看看好不好,想放纸鸢。”

“好。”

“你怎么什么都答应?”

“你说的怎么不答应。”

那女子却故作自然的“哼”了一句,可是脸上的羞红出卖了她。

男子摸摸她的发梢,极尽温柔宽厚。

环月看了许久,直到他们走远了,融合在夜色之中,她才感觉有了这把伞的重要性,至少这样,她虽万箭穿心,泪流满面也无人得见。

宫婢推开偏殿的笨重大门,商牟抱着酒跟在他身后,封羽锦一个眼神,旁人俱退下,这才从殿里出来了一个温润挺拔的年轻人,他瞧见那一坛酒,惊喜道:“你找我喝酒?”

封羽锦点头,商牟把酒递给他,也走了。

他似乎有些遗憾道:“这几日胃疾犯了,不敢饮酒。”

“那可就可惜了,这可是从蒙古运来的酒,在城中只有花雕楼有得卖。”

“无妨,先放着,酒越久越厚,越厚越香,等我缓几日再喝。”

他抱过酒坛,他兀自进到殿里,在榻上坐住,气度尔雅,如同仙神,目光清澈清寒。

“天下第一神医治不好自己吗?”

封羽锦打趣。

“不仅有时治不了自己,连他人也束手无策,医术这种东西,说起来怎么就时灵时不灵呢?治不好心病,治不好情伤——”

他自嘲。

“怎么,你心里有事?”

他微微一笑:“封羽锦,你真是犀利,能轻而易举看透人心。”

“过奖,是你太明显了。”

“是吗?”

他不好意思的撇嘴,放空的眼神显得无比寂寞。

“烈羽,大汗应该会来找你回去吧。”

“来了又怎么样,我不会回去了,部落之人都说我有逆反之心,甚至联名请旨,说要斩草除根杀了我——”

“可是,你把你保了下来不是吗?如果他真的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只怕你现在早已血肉模糊,化成野鬼了。”

“封羽锦,对于感情你很懂吗?”

烈羽突生不屑,反问呛声道。

“谁懂这种劳什子的东西,只是——有时候,你不得不相信命运,有些人最终会走散,可是有些人,一开始就注定要一生一世的——”

“封羽锦,想不到你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呵!和个软弱无能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他眼底都是嘲讽,想要借此掩盖他心里的波涛暗涌,以至于满脸的鄙夷,任何一个人都会不爽他的态度。

烈羽于他,是有救命之恩的君子之交,所以,他大可忍了他的出言不逊,以及卑微的骄傲,还有他心里的稍微希冀。

对于七颜烈的执念,除了他自己,世间谁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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