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楚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一些什么才能真正起到安慰她的作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安慰她。
故而沉默了半晌才道：“最后呢？”
“最后是那个肇事司机救了我一命，他不顾一切的就把我抢了过来，风风火火的送到了医院里，医生说，再晚来一会，我就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死在那里。我在医院里待了两个多月，我妈一次都没有去看过我。”
“为什么？”
钟楚想不明白。
这世间的母亲为什么不是一个样子？为什么不都是疼爱子女的呢？
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女人存在？
这种心狠的女人。
陈慕恒抬眼对上钟楚诧异的脸，轻笑着道：“因为我妈当时没拿到钱，她害怕她一去医院看我，就得给我出医药费，那个司机会趁机而跑掉。”
复杂。
这下不止是肚子疼，钟楚感觉自己的心口也跟着疼了。
说不出是因为什么。
可能是怜悯吧。
半晌，他也只能复杂的道：“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声音里夹杂着不细听，就听不出来的哀伤痛楚。
陈慕恒这边想起来钟楚的伤势，立刻稳定了下情绪开车。
许久，才不急不缓的继续道：“所以我很羡慕林木木，因为我没有被任何人当做瑰宝一样珍重过，所以我才会羡慕她，进而嫉妒她怨恨她。”
钟楚依旧是默不作声。
半晌才沉默不下去了，轻声的道：“你在为了你自己努力，她也在为了她自己努力。不一定你看到的好就是好，也不一定你看到的恶就是恶。”
陈慕恒回了他一声冷哼。
林木木成功从楼上摔下去摔断了腿，且头也摔成了轻微的脑震荡。
秦闵握着检查结果坐在她床边的沙发上。
窗帘被风惊起。
带着外面飒飒的秋风吹进来，吹的他忍不住皱起眉，虽然是不想理会，到最后还是咬牙上去把窗户给关了。
林木木声音很小：“开着窗户吧，我热。”
她裹的严严实实的。
密密麻麻的在被子里，只剩了一个头是在外面的，而现在虽是秋天，但到底也没有太坑，更何况林木木别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屋子里暖气也够足的，她如果不热才是有鬼。
秦闵皱起眉，片刻后像是一声叹息。
把诊断书放在了一边。
声音里带了几分的黯然稍纵即逝，那分黯然闪的太快了，让林木木以为是个幻觉错觉，“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林木木微怔。
“讨厌你？”
“对，否则你做什么要跳楼？”
林木木没说话。
她轻咳了一声，伸手往下拉了拉被子，还吊在半空的裹着石膏的腿已经看不清本来样子了。
她叹了声气。
没说话。
秦闵听不到回答，唇角溢出一声冷笑，很快也把检查报告单握在了手里没有再回头，直接出了门。
后来来照顾她的人就多了。
简易生郑玉和舅舅还有舅舅儿子，期间陈慕恒还过来了一趟。
她和陈慕恒面面相觑了半晌。
陈慕恒冷笑了声，终于还是陈慕恒先打破了这种沉静：“你这弄的好像很狼狈啊。”
林木木从一边摸到了个香蕉，自己给自己剥皮去吃，听了这话闲适淡淡的道：“嗯，的确是有点狼狈，我也发现了，所以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
陈慕恒毫不犹豫的道：“对。”
“现在你看到了。”林木木撑着头看她，顿了顿又感觉这姿势格外的不好受，好像是别着腿的，她不得已只能又躺了下来，“嗯，现在你看到了感觉怎么样？”
陈慕恒琢磨了片刻。
“痛快。”
“……”
林木木无奈的轻笑：“是吗？”
“是。”
看着林木木这样的狼狈落魄，她心里是不可言说的痛快，只是为什么心底还是有些不舒服呢。
哪里不舒服？
陈慕恒没问出来，她坐在了一边，撑着头去打量着她的腿，微微皱眉问，“我还没问你，你这腿是怎么弄的了？”
林木木想了想：“意外。”
“嗯？”
“一点小意外不妨事的。”
“我可没空管你那是什么意外。”陈慕恒神色也慵懒了几分，她托腮道，“难道你这腿是秦闵弄的？”
这问题陈慕恒不是第一个这么问的。
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罗似锦早在她刚刚住院的那天就来问过了，她当时给的回答云淡风轻：“我自己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罗似锦像是信了，只是转身就给了秦闵一拳。
秦闵没还手，咧了咧嘴，唇边很快便流出了血迹。
罗似锦抬手又要打，最后却停在了半空中没落下去，半晌才叹气一般的道：“算了吧算了吧，秦闵，我不止一次的告诉过你，现在却还想磨磨嘴皮子和你说道说道，如果真的活不下去了的话，你们就离婚吧，别相互纠缠着誓死也不放手了。”
林木木心紧跟着一跳。
这件事是她要做的，可现在这心里徒生出一种不舍的人也是她。
说的是她，拒绝的也是她。
真……
秦闵抬眼盯着林木木的脸，目光缱绻着一季的温柔明朗，“想要我和她离婚？舅舅，这件事你从许久前就已经这么想了，许久前我说了不可能，那现在也肯定是不可能的。”
“哎……真是执拗啊。”
许久前罗似锦这么说，许久后他也是这么说的。
似是再找不到什么形容词。
对于他，对于林木木也只有这几个字来形容了。
而现在陈慕恒又这么问……
林木木当然知道自己瞒不住她，可是还是忍不住想为秦闵开脱：“不是他。”
陈慕恒冷笑：“难道是他要霸王硬上弓，你不愿意，所以就自己把自己的腿给弄断了？”
林木木没说话。
呵。
陈慕恒唇舌间溢出一声冷笑，随即也再无声息。
她来这里当然不仅仅是来嘲笑林木木的，只是受了那钟楚的嘱托所以才想着来这里看看。
也不知道钟楚是在胆小什么。
自己明明关心林木木关心的不行，但是却就是死活走到门口就不敢进去了，便推搡这她进去。
陈慕恒：“嗯？？”
“拜托啊你，我和林木木是死对头啊好不好？我只有去出席她葬礼和离婚协议的份，这种生病了去探望的戏码不应该是我该出演的可以吗？”
钟楚软磨硬泡。
“不行，说什么都不行。”
钟楚皱了皱眉，干脆使出全身解数来一哭二闹三上吊。
陈慕恒：“……我去我去。”
钟楚瞬间跳起来，喜笑颜开：“太好了！”
陈慕恒默默叹了一口气，诸多滋味到了心头，最后只剩了一句：“我了个去。”
这钟楚真是……
也是够执拗的可以了嘛。
不过……细看的话他是有两个小虎牙的，抿唇笑起来的时候能露出来小小的精致的虎牙，挺可爱的。
嗯？
可爱？
陈慕恒怀疑起了自己的审美。
陈慕恒和林木木的斗争久了，久而久之，陈慕恒倒是平白无故的生出了一种怜悯的因素。
“你恨秦闵？”
林木木微顿：“不。”
“那你爱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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