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的确没有什么可为难的。
周翰林垂眼凝眸思忖了片刻，轻声道：“容我想一想。”
“这有什么可值得你去想的啊。”云允儿最擅长的就是插科打诨耍无赖了，“我们就出去半个月，大不了这些工作就先劳烦周伯父做嘛，我们很快就回了啊。并且我们总是要来个婚前旅行，不然这就匆匆结婚了，实在是没趣。”
她话说的滴水不漏。
又把前尘后路都给他说出来了，他没理由也没办法能拒绝了。
半晌，点头：“我下班了就和我爸商量一下。”
云允儿喜笑颜开：“周翰林，你最好了，我好喜欢你啊！”
记忆里，好像也是有个人是这么说的。
她笑起来的时候是真的好看。
眉眼如画。
不算精致，但绝对赏心悦目的那一种。
是明爽啊。
周翰林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没意思了，他立刻合上手中的文件，起身道：“我这就去找我爸去商量一下，你先回去吧，明天肯定给你一个你满意的结果。”
云允儿将信将疑：“真的？”
“当然。”
“万一你半夜跑了该怎么办？”
“……”周翰林尽可能让自己不暴走，他一遍遍的在自己心里告诫自己要安静要冷静，“我不会跑，就算是跑了，周家也还在，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云允儿这才喜笑颜开的满意了：“快去快回，反正我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的，理在这里等着你回家吧。我知道有一家西餐厅，那里的牛排特别的好吃也特别的正宗，是我的朋友开的一家店，反正味道超级棒就对了！今天一定要带着你去尝尝！”
周翰林对西餐没有兴趣。
他满心满眼都是明爽做的小米粥，给他专门做的，因为她知道他胃不好。
现在……
周翰林把她的手给拿下去，几乎是落荒而逃：“我很快回来。”
出了门他一把又把门给带上。
倚着墙，久久不能回神。
忽的，他又觉得自己现在实在是狼狈至极，真是可怜可悲，他唾弃了自己一下，才抬脚去了周父的办公室。
周父冷静的和他对视了足足有三分钟。
周翰林头疼的道：“你还是和云家的人说了吧，这门婚事不行，我看不上她云允儿，我不能和她结婚。”
“为什么？”
周父冷静至极，声音却沉了沉，“我知道，云允儿现在对你一见钟情，她离不开你，甚至为了你已经往公司里投进来了一大笔资金。你现在说你看不上她？你是想让周家真的完了向全世界宣告破产了才行？”
“……”
周翰林摇头：“我没有。”
“你没有？”周父冷笑，“我已经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也同你说了你可以偷偷的养着明爽，我已经退步到这里，你还觉得是哪里做的不够吗？”
他总是这样。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为了他口中的所谓的周家，为了这个本来早就不该存活在这世界上的周家，而无所不用其极。
无论是他自己还是他的儿子。
都是受害者。
周翰林实在是想不明白，明明这个公司这个周家才是死的，是周家公司因为他们才存活于世，可现在为什么……
自己就成了周家的傀儡？
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现如今周翰林终于是做不到再束手旁观的冷冷的看着。
他额上青筋暴起。
一巴掌直接拍桌而起。
“别和我说什么该死的大道理也别和我说什么我该做的，如果身为一个周家人的确是我的不幸，那我凄苦的前半生都是按照你心口的意愿而活的，难道还不够吗？”
“你凭什么？凭什么要我的后半生也都拱手给周家给弘岸这个死物做陪葬？”
周翰林歇斯底里。
他眼底猩红，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把他能看到的东西尽数摧毁。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我这一辈子就想要一个简简单单的生活，小时候想得到你一句夸奖却始终都没能等到。长大后想要和明爽结婚，和她简简单单的过一辈子，可到现在，好像我想的事也实现不了。”
他皱着眉问：“为什么！爸，我总是在想，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能成为你的儿子。或者我是你的仇人，我不是你的儿子，我是你的仇人才对啊！”
周父冷静的看着周翰林在歇斯底里。
许久也没有动静。
许久，他才轻轻的皱起了眉，声音很轻的说：“这是你的命，你挣不开。”
“可我不想认！”
周父咬牙，突然也拍桌而起，怒吼道：“你不想认你也得认，你以为你真的想要置身事外就能置身事外吗？你以为是谁吗？”
说着他起身走到桌子上。
从文件里翻到了最后一张，甩手扔给他：“这，看到了吗，这就是周家和弘岸的现状！”
那是法院的传票。
上面写着的是周家欠债上千万无法偿还。
法院说要么宣告破产，要么用周家所有产业两两相抵。
是一个星期前的。
可这，怎么会呢？
他没告诉自己，所以周翰林一直都是不知情的。
他只知道公司运营出了问题，但主要的出了什么问题他不清楚也没有认真的调查。
现在看来……窟窿竟然这么大。
“这，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周父冷笑了声，淡淡的道：“你不是在好奇我为什么突然之间这么焦急的想让你结婚吗，就是因为周家马上就是破产了！你既想要高高在上过你的富二代挥金如土的生活，还想着一人一人一白头，你不觉得你要的太多了吗？我不说什么该不该，也不说什么你的命你该做，我就问你，我供你你好吃好喝的作了一个富二代活到现在，什么事我都答应你，甚至于你生的儿子我给你养，明爽我也没有除掉，而是还让她待在你身边。为了避免出了这件事她会生你的气而离开你，我还特意登门去找她和她解释。”
周父感觉到自己眼底似乎是有些酸涩。
他目眦尽裂。
怒吼道，“周翰林，我已经为你做到如此地步了，你到底是为什么，又怎么会还觉得我亏欠你，我对不起你？”
周翰林心神一震。
心口疼痛，抽搐着的扯痛着五脏六腑。
他不知道能说什么好了。
半晌，也只能是怅然的垂眼和周父对视，周翰林也是在这个瞬间才突然发现，那个能独当一面的自己的父亲，是真的看了。
他鬓发已经白了。
眉眼处也有了风霜流淌过的皱纹。
他老了太多。
半晌，他也无话可说，轻轻的抬起了头说：“好，我答应你，我会和她结婚。”
“我只是希望，你也能说到做到。”
周翰林点头：“我当然会说到做到。”
有很多的事情其实都没有结局的。
无非一个过程和起因。
如果非想着要问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最后只能伤人伤己。
林木木第二天要起床，还好秦闵昨晚只是抱着她睡并没有动她，否则她是肯定的又要下不了床了。
头疼。
她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
梦里坏事连绵不绝。
记不清楚了。
只知道不好。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秦闵翻了个身抱住了她，火热滚烫的胸膛贴住她有些凉的脸颊。他察觉到动静，垂眼去看她，初醒的懵懂里染色了几分欣喜。
“醒了？”他哑声问。
林木木点头，伸手把他抱得更紧，嘟囔道，“我真的是搞不懂他周翰林了，周家到底是怎么了嘛，怎么就需要他去卖身还债了？”
秦闵想了想：“商业机密，告诉你你也不懂。”
“你就是这样想。”林木木切了声，不甘心的嘟囔着，“分明我也很历害的好不好，我也不是只会给你整理文件，我也会设计东西也会给你整理公司里的麻烦事。”
“好好好，你最厉害。”
林木木这才满意，她侧头去看窗外，薄纱一般的窗帘却很遮光，她仔细的盯了半晌也没看出来个所以然，半晌闷闷道：“几点了啊？”
秦闵打趣道：“睡不着了？”
“嗯，感觉好像已经睡了很长时间了。”
“那我们……做一些适合早上做的运动好了。”
嗯？
林木木差点跳起来，当即双手抱住胸口抗议：“不行不行，我现在快难受死了，还没想好怎么处理明爽的事情呢，再加上你前天对我的摧残，我那时候的阴影都还没好呢，怎么能继续跟你……”
看把她给吓得。
脸都白了。
秦闵无奈的刮了刮她的鼻子：“小白眼狼，我对你这么好你倒是还总是觉得我对你不好了。”
林木木气哼哼的道：“我不管，反正你今天不许碰我！”
她可是个很记仇的！
秦闵无奈道：“好好，左右今天我也不上班，你愿意在床上赖着那就赖着吧。”
这才像话嘛。
林木木满意了：“不过，现在到底是几点了！”
秦闵不解的皱眉看她：“你怎么总是纠结于这个问题？”
“因为我想尿尿！”
“……”
秦闵把林木木裹紧了衣服扔进了厕所，刚要回床上去忽的听到自己的手机在震动了。
他一向晚上是静音的。
摸到手机，是林木木的手机，上面显示是钟楚，他不悦的皱起眉，可还是点了接听：“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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