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闻声,裴闻声!”
裴闻声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灰蒙蒙的悬崖边。
不远处,一个披散头发的女人站在山崖边,脚下的碎石簌簌滚落,坠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喃喃道:“许双双?”
女人缓缓转过头,露出一张被啃食得露出半边白骨的脸。她目光哀戚地凝视着他,伸出了手:“救救我,救救我!”
裴闻声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然而,就在他即将靠近的瞬间,女人的身体突然向后倒去,直直坠入悬崖!
“许双双!”他飞扑到悬崖边,伸手想要抓住她,只触碰到冰冷的空气。
女人仰天大张着手向下坠落,刹那间,那张红白相间的脸一变,变成了海妖的面庞,肤如凝脂,美目顾盼。
她看着裴闻声,猩红的唇角裂到耳根,疯狂大笑。
下一刻天旋地转。
“砰——”
一声闷响,裴闻声的视线骤然模糊。他看见一颗缠着黑线的肉球滚落在台阶上,鲜血从断裂的脖颈处喷涌而出。那颗头颅的眼睛瞪得极大,灰蒙蒙的瞳孔中满是愤恨与不甘,死死盯着他。
裴闻声下意识抹去脸上的温热液体。
娃娃脸死不瞑目的断头停在不远处的台阶上,他回过头,看到人群中惊魂甫定的李良屹,浑身血污的猫脸女,以及众多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是他们吗?为什么独独是他们?
王章的声音犹在耳畔:“我在他们身上,听到了不止一次应召。”
“滴滴滴滴——”
催命似的警报声炸响,仪器表盘的指针疯狂转动,随着“碰”一声轻响,彻底停止了运转。连山冷酷的声音传来:“拿下!”
不,不对!等等……!
意识海深处,烈日之下,王章的头颅从地下伸出,脖颈延伸到极致,像垂死不愿低头的天鹅。
王章手指死死扣住裴闻声的手腕,咬牙切齿地低吼:“裴、闻、声!”
裴闻声手上三颗血珠光芒大绽,按着那个即将强行凸出的身影,连同怨恨的目光,一寸一寸按回糖霜般裂开的玻璃地砖之下。
当最后一根手指彻底没入水面,连山的仪表盘数值从50倏忽回落,最终指针停在数值12上。
一切归于平静。
.
【裴闻声,裴闻声!喂!醒醒!】
浓密的眼睫剧烈颤抖,眼底一片白光,刺目的阳光让他睁不开眼睛。
“我这是……在哪?”喉咙干渴得像是被火烧过。
王章幸灾乐祸:【再烤下去,你就要成人干了!】
太阳已经升了起来,砂石迅速升温,变得烫热难忍。
裴闻声挣扎着翻了个身,头痛欲裂。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酒吧的喧嚣、商止的笑容、还有那片星空下的海浪声。
“……商止?”
他怎么会在沙滩上睡了一整晚?商止又去了哪里?
很快他发现了更严峻的问题。他的视线模糊不清,远处的海浪声也变得微弱而遥远。
他掏出手机,凭借微弱的视力拨出一个电话。
铃声响了七八秒,电话终于接通了。
李良屹懒洋洋地声音传来:“现在是周末白天,你最好有什么要紧事。”
电话那头的人停了一会,沙哑着嗓子说:“李良屹,等会我发个定位,来接我一下。”
“……”李良屹:“大早上的指使谁呢,我还没起!”
裴闻声恍若未闻:“我看不清东西,手机快没电了,你快来!”
李良屹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你干嘛了?喂!裴闻声!”
李良屹从床上倏忽坐直了身,对面再也没有回答,不断传来窸窣的声音,电话那头海浪声很大,似乎在离海很近的地方。
过了一会,对面发来一个定位。
他抓了抓凌乱的头发,点开位置,眯着眼睛看了半晌,忽然一跃而起:“我靠,怎么跑风暴角去了!”
手机发出了最后的30秒关机警告,裴闻声摸索着找了个阴凉处坐了下来。
王章啧啧赞叹:【昨晚怎么回事,跑这来睡了,挺有闲情逸致啊。】
裴闻声暗暗翻了个白眼:【别说得好像一无所知的样子。昨晚睡得很早吗?】
王章说:【你怎么好意思问这话?小气鬼,昨晚跟女人约会,把所有联系都切断了,我看不到也听不到,除了睡觉还能干嘛?】
裴闻声一怔:【什么联系断了?】
王章狐疑:【不是你屏蔽了我的意识吗?】
裴闻声迟疑地反问:【……我还能屏蔽你的意识?】
【……】王章后知后觉生出惊异:【不是吧?不是你?!】
裴闻声顿了几秒,问:【从什么时候开始感知不到外界?在街角摘三角梅的时候,你不是还对花的颜色评头论足吗?】
【我是在慷慨地给予你有品位的建议。】王章下意识反驳了一句,回忆道:【大概是……进了酒吧后一段时间吧。你们昨晚干什么去了,跑这来幽会啊?】
裴闻声说:【我们只是想来个安静的地方走走。】
王章思索片刻,说道:【不对劲。如果发起屏蔽的人是你还情有可原。假如是其他人动了手脚,还持续了那么长时间,远程操控的难度不小。那个人极有可能一直在你身边。】
昨晚一直在身边的,只有商止。
裴闻声沉吟:【你是说,商止用异场屏蔽了你的意识。】
王章点头:【很有可能。】
【不管是不是她……】裴闻声目光凝重,肯定道:【屏蔽的人一定知道你的存在。】
王章:【知道我的存在,而且刻意避开我,现在来看,就数她最可疑了。不行,你把昨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裴闻声避重就轻地说:【我们就是来这里看海和星星,聊了点寻常的东西。】
王章不满:【你这是袒护她!你不会跟江何一样,是那种一上头,连自己叫什么名都忘了的大傻子吧?】
【……】裴闻声沉默片刻:【你想我从哪里说起?】
王章说:【我的感知停在舞池那里,好像还看见了周家的后生……呸!跟他爷爷一样,虚伪的笑面虎,我果然讨厌姓周的!】
裴闻声说:【周家似乎就是全球清除计划的主要发起者吧?】
王章严肃道:【你不要岔开话题!我问你,跳完舞后,她跟你说了什么?之后你们就出了酒吧,对吧?】
裴闻声沉凝了几秒,缓缓说:【我们私奔吧。】
王章:【……】
王章义正言辞,振振有声:【我告诉你,就算你臣服于王的魅力与威严,愿意放弃一切跟我离开,我也不是那种随便的……】
裴闻声打断了他:【我的意思是,她对我说,我们私奔吧。】
王章一噎,沉默了数十秒,才悻悻然地呵呵了两声。
两人沉默片刻,裴闻声忽然问:【对了,你知道索特里亚的‘神谕’吗?】
裴闻声把商止关于“万物逐日,新神降临”的话复述了一遍,话还没说完,王章叫了一声:【裴闻声。】
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酷的严厉,【我可以肯定,这个女人绝对有问题。这段神谕是个绝密,知道这个秘密的人,绝大部分已经死了。】
裴闻声一怔:【绝密?】
王章声如寒冰:【这段神谕,更像是诅咒,是个不详的祸乱之兆。三十年前的全球清除计划,就是因它而起。】
烈日当空,万物竞逐。
这场预言中的混沌与新生,有人把它称为逐日。
神谕警示,当新旧的界线彻底打破,全球秩序的重新洗牌。届时,世界将会进入再一次进入生物大爆发的阶段,众多强横的异象将横空出世,直接对人类的全球霸主地位产生严重的威胁。
为了避免神谕应验,索特里亚选择先下手为强,发起一场史无前例的全球行动。
【大部分人并不知道清除计划的起因,浪潮翻涌,裹挟着很多人一起向前。他们有的是为了功勋,有的是为了名利,更大部分,是因为像病毒一样扩散的——空前的敌对情绪。】
【别人杀,所以他们也会加入,一起杀,大家都一样了,这件事情就变成了正义。】王章冷笑:【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们人类那些摇旗呐喊、冠冕堂皇的宣言,比我的‘使徒’还要厉害。】
逐日。裴闻声低声重复了一遍,不鸣城里那场全城的自卫活动,似乎也是叫这个名字。
裴闻声目光停在远方,半晌才说:【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当时是绝密的东西,放在现在可能未必。可能是有谁告诉了她,或者是偶然得来的只言片语。】
王章轻笑一声,语调诡异:【这种每一个字都浸透了无数鲜血的秘密,是永远见不得光的。如果她只是知道一点片段,我或许会觉得索特里亚办事不周密,但她对整个‘神谕’了如指掌,绝不仅仅是偶然。】
【这个女人很可能参与过三十多年前的事,或者是某个参与者的后人。】
他的声音放轻,轻得近乎柔和,如同缠绕在颈间一点一点紧缩的细蛇,将猎物温柔地绞死。
【让我想想,当时那群杂碎里,好像没有姓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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