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不知怎么的就醒了，本是口渴想出去喝杯水，却看到柴劼一个人窝在沙发里。看着惨白的月光打在他的侧脸上，不由得哽咽了。眼泪向开了闸门的巨大水利工程，大坝瞬间被冲垮。
我走过去，踢掉拖鞋钻到沙发上。沙发很大，想到就在十多个小时前，这里还是一个有超过五个人的沙发，如今却只承载着我们两个，被冠着不同姓氏的一家人。
我歪在他怀里，他也不矫情，打开双臂搂紧我，真的很紧，有点让我喘不过气来。很久，他才像虚脱了一般松开我，我环着他的腰，趴在他胸膛上，传来的滚烫让我想掉泪，这里，十多个小时之前是否冰冷。
他低叹一口气，说：“姐，我们会不会像夏明和夏朗那样？”
我顿了顿，笑道：“傻瓜，那只是姐的小说。并不是真的，照你这样说那郭敬明岂不是女人？”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说：“可那的确是上海。”
他一句话戳中我泪点，是啊，那至少是上海，至少有他自己的影子，或许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每次码字之前都掉泪，所以他改了性别以为那样就会远离一切，可是他始终忘记那些灵魂都是自己笔下的游魂。
我哽咽了，眼泪还是没忍住掉了下来，它们滚落在我的手上，然后流到柴劼的手臂上，最后滑到地面上，溅出无数水花，有点凉。
我缩了缩手臂，柴劼将我搂的更紧，我第一次感到柴劼真的长大了，以后出去，我可以骄傲的说我有一个特别值得自己骄傲的弟弟。
他吸了一下鼻子，带着浓厚的鼻音问：“姐，左琪她会冷吗？”
一句话又把我给问楞了，我不敢动，阳台上的落地窗在阴冷的寒风下漂移，像是一缕缕无骨的魂魄。我放开他，将脸埋在双腿间，很难过，我这样一个文艺小青年此时竟然找不到除了“难过”再能形容我的词语。不华丽，却直插人心。
很久，我们只是并肩而坐，听着窗外呼啦啦的狂风，不去拥抱彼此，不再试图从对方身上夺取任何温暖，只是静静的，静静的，听着冬天逐步来临的声音。
我轻咳，“柴劼，你恨我吗？”
他似是嘲讽的一笑，说：“说实话，挺恨的。”
我怔了怔，本来已经做好了接受的心理准备，可当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像被针扎一样。东方开始升起的夜白像无数把尖刀一样像我刺来，狠狠的，没有犹豫。
“是吗？”我轻问。
“可是，又恨不起。”他起身，应该是卧的太久所以腿麻了，以至于他顿了一下，再走到大约两米处时，他叹了一口气说：“恨又怎样，毕竟是我姐。”
我抬起头，嘴角微翘，没有过度的高兴和兴奋，是满足，是苍凉。如今他对我的感情只残留在一层薄薄的血液上，可是，说实话，我感谢这层血液，哪怕它无时不刻都在变换着位置流动着。
我们现在就想生长在悬崖上的冷梅，高傲却孤独，枯草边缘的每个人都在羡慕着我们，以为我们会看到更为广阔，更为美丽的天空，却殊不知，当狂风袭来，我们要用多么坚强的毅力来维持着一切的孤傲，否则，下一秒，我们便会，粉身碎骨。
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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