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这事儿要让我担责？”朱子顺走进办公室，便见池副总站在陶总面前，面红耳赤，声音都有些“劈”了“合同不是我签的，执行是你说上头同意的。出了乱子，屎盆子往我脑袋上扣？”
“坐下说，撒脾气解决不了问题”陶总语气平静安抚着池副总，又对站在门边进退两难的朱子顺说“小朱，你也过来坐下。”
见朱子顺坐在自己身旁，池副总像个怨妇似的对他说：“朱子，你是最了解事情经过的，现在上面放了话，说主要责任让我和陶总担着，肇事者，拍板的人都摘得干干净净。公平不公平？”
池副总胸膛起伏，喘着粗气，脖颈上的青筋凸起，手也在抖。领导间的事，朱子顺不便发表意见，除了听池副总连珠炮似的牢骚，就是静静地看着陶总，等他发话指示。
“是这样，没有不透风的墙，股东公司已经知道了‘桃园总厂’合同出了状况。”陶总清了清嗓子对朱子顺说“一是说我和池副总要承担主要责任，要由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此事；另外‘大华’领导已经明确，如果不在年底前把事情了结，将不再给我们提供流动资金了。”
“第一责任人说是我！”池副总又激动起来“到了处理事情关键时候，大笔一挥签合同的人却请假住院了，怎么解决？”
前半句朱子顺听懂了，池副总后半句“当事人请假住院”这句是什么意思，让他有些迷惑。
“我和池总一直在商量，本想派崔明和技术部的章工去一趟‘桃园总厂’，首先要核实面料质量到底有没有问题，才好做下一步打算。”陶总摇了摇头，说“崔明的父亲给我来了电话，说他儿子这几天上火着急，脑袋一直昏昏沉沉，要住院观察，请些日子假。”
池副总看了眼朱子顺，苦笑了一下。
“我这岁数无所谓了，在这里不过是发挥余热。上头真解聘我让我回家，我的退休金也够生活的。”陶总接着说“可我不能只考虑自己啊，不把这事儿想法解决掉，‘大华’不再投入，公司那还不等着关门？那些上有老，下有小的员工没了工作，可就麻烦喽。”
朱子顺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到这么严重的地步。想了想，说：“崔明在哪个医院住院，下班了我和同事去看看他。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平时也没听他说有什么毛病。”
“别指着他了。”池副总把头一偏，咬着牙说“金蝉脱壳。留一坨屎还得咱们给他擦屁股。”
“就是，池总的话话糙理不糙。”陶总对朱子顺说“让你来就是要把这个重任交给我们最放心的人，和技术部章工去一趟‘桃园总厂’。找出解决之道，尽最大可能挽回损失。”
朱子顺面露难色，他清楚地知道，这可比当初去枫桥镇开发客户难多了。
“小范不是去了多次，前后都亲历了合同这事儿吗。”朱子顺说“让他去更合适。”
“嗨！”陶总长叹了口气，没说话。
“我不怕陶总不爱听，那就是个废物点心。”池副总有些不管不顾了“经营部安排这么个人，好得了？”
“现在不是争执这些事的时候。”陶总脸色也沉了下来，稍平静了一下对朱子顺说“处理合同的事关系到公司的命运，百十口员工的生计。小朱啊，要迎难而上，我和池总最信任的是你。”
“什么时候走？”陶总的话说到这份上，朱子顺不可能再推辞了。
“我让办公室订了票，直达上海的票太难买，给你和章工买的是到沈阳中转，周一的火车票。”陶总说“对了，早前你提出差旅补助的事，我和池总同意，以后你按部长级，中层标准报销。”
“能不能晚几天走？”朱子顺不想失约女朋友索琪的生日，便提出来“我家里还有点事儿。”
“时间不等人啊。”陶总对池副总说“小朱家里有什么困难，要车出车，要人出人，帮着解决。”
池副总看看朱子顺，说：“就算帮我个忙了，除了你没一个让人放心的。”
两个老总话说到这儿，朱子顺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也只好应承下来。
陶总难得的站起身，把朱子顺送到门口说道：“年轻人不要怕困难，迎难而上才会有出息。具体到了那儿怎么操作，你和池总再好好商量商量。”
回到池副总办公室，朱子顺掏出一颗烟，在不抽烟的池副总面前这还是第一次。突如其来的重担，让他心里很沉重。
“都说国企官僚，没想到来了这个合资企业，都没地方说理去。”池副总一屁股坐在老板椅上，还是火气难消。
“我这次去该注意些什么问题？”朱子顺狠吸了口烟，边问池副总，边思考着。
“尽力吧，”池副总已经被气昏了头，也理不出个头绪“现在主动权掌握在人家手里。”
“我想这样您看可不可以。”朱子顺说“‘桃园总厂’也好，陈老板也好，他们都在常熟批发市场有批发点。我先去常熟，看看他们的服装销售的情况，有了底数再到厂家去。”
“没看错你，朱子。有想法。”这一中午终于看见池副总眯缝起了眼睛，露出点儿笑模样。
“还有我和那个章工不熟，又是个女的。能不能换个男的，出门在外也方便。”
“这有困难，章工是咱们公司最专业的工程师。对质量问题她是权威。”池副总开起了玩笑“她有老公，你有女朋友还能有别的想法，出什么事？”
朱子顺的印象里，在班车上这个章工总是坐在最后排的角落里，从不和他人闲扯，搭话；娇小柔弱的样子，带着一副眼镜。经营部和技术部本来就没什么交集，他和章工好像都没单独说过话。
“研究这糟心事，饭点都过了。”池副总站起身，说“去食堂，让大师傅给咱俩单做点儿，饿肚子毁了身体，没人心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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