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部长兑现了昨天的承诺，也证明刁总确实对朱子顺招揽客户参会一事，很重视，很支持。
第二天刚到公司，赵红在院里一边刷车，一边跟朱子顺说：“刁总下了令，这两天‘面包’车谁也不许动，朱子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让我竭诚为你服务。”
昨晚朱子顺就算计好了，两天时间至少要跑二十家工厂，卖场；这中间要抛去难免见不到人，吃闭门羹的。
好在方部长已经答应，参会人员可以携带家属，人数不限，这样难度就小了许多。
待赵红将车里车外擦拭干净了，朱子顺便叫上小范坐上“面包”车，一路直奔市内。
路线完全是朱子顺提前设计好的，他告诉小范：“先去‘家居大世界’，因为卖场虽说只是售卖公司的二线产品，货值有限，但确实是属于真正的客户。接受邀请既理所当然，他们也会特别开心。”
果然，当朱子顺把请柬交到“家居大世界”采购经理手上时，这位还在实习的女经理惊叫起来：“妈呀，富丽华大酒店。”
“宴会，礼品全套的。还有演出呢。”小范总是嘴快。
女经理边连连道谢，边悄声地问朱子顺，小范：“就只能去一个人吗？能不能多给我一张请柬？”
朱子顺担心小范那张嘴，赶紧答道：“不是所有的客户都能参加，您在公司是贵宾客户，这才有资格参会。名额有限，再增加一个人确实有难度，我回去试试，给您争取一下。”
女经理乐颠颠的一直把朱子顺，小范送到大门口，直到车开出去很远，还在不停地挥手。
“就多给她一张呗，咱们还省事了。”小范在车里埋怨朱子顺。
“客情不是这样做的。你要一下子给她不用多，三五张；她转身就会扔到垃圾桶里，然后还会骂你。物以稀为贵，你没听说过？”
“还真是这个理儿。”小范的优点是他很容易接受别人的观点，对错先放一边。
其实这样的安排，也给朱子顺和小范有种好的心理暗示，一上午跑下来已经把本来要一天送出去的请柬，发得差不多了。
“咱们一气儿今天给发完得了。”小范觉得事情办得很轻松，有些忘形。
“你这样让方部长，刁总怎么想？”朱子顺不想往深里说，领导认可的属下，要能披荆斩棘，逆水行舟；轻而易举达成的事，不会给他们留下任何印记。小范头脑太简单。
朱子顺看了眼手表，对赵红说：“咱们趁这机会去看看薛哥吧？从这儿走也顺路。”
“听你的，我早就想去，让那个崔部长栓的我从早忙到晚，一点儿时间没有。”
小范和薛哥都是陶总毛纺厂部下，赵红又是薛哥车队的唯一女司机，平时对她照顾有加。所以，朱子顺可以不避讳他们俩。
面包车开了不过十分钟，便拐进了薛哥所住的小区。车还未停稳，小范眼尖，叫道：“那不是薛哥吗？”
朱子顺也看见了，一群人哈着腰，低着脑袋里外两层，围在两个下棋的老头身边，薛哥就在其中。
车停下来，三个人都已经走到薛哥跟前了，投入在棋局中的的薛哥竟一点儿没发现。
赵红轻轻地拍了一下薛哥后背：“病号不躺着休息，跑出来看下棋。”
薛哥回身一看是他们仨人，又惊又喜：“你们怎么来了？”
“给你送‘订货会’请柬来了。”小范开着玩笑。
“那……”薛哥朝自家楼上看了一眼，犹犹豫豫。
“我们还有事儿，待不住。上车上聊会儿吧。”朱子顺知道，薛哥有些为难，他的家一贯不招待客人，可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也好，爬个楼也齁累的。”朱子顺这话正合薛哥心意。
上到车里，小范先开始了汇报，说：班车上现在蚊子叫都能听见，没了薛哥一路“评书联播”，大家都觉得特没劲。那些曾就近家门口上下车，得到薛哥照顾的人更是想念他。
赵红则把车队现在一团糟的乱象，归结为没了薛哥这么个好的队长：“过去到了休息天，咱们哪闲着了，不是参加婚礼，就是这事儿那事儿。现在可好，车钥匙统一上交到方部长那儿。跟防贼似的。”
薛哥只是听着，笑而不语。
“过几天就开订货会了，你还不赶紧上班。司机去了都有礼品，还能搓一顿。”小范提示着薛哥。
“你真以为我在家闲着了？”薛哥咬着牙说“崔明是在富丽华订的会场，宴会吧？大巴租的是绿山旅游公司的，没错吧？”
“薛哥比我还清楚。”这段时间，一直拉着崔明的赵红有些吃惊。
“还有你，小范。”薛哥说“咱们都是陶总带过来的，现在受他们排挤挤兑，你长点儿正经精神，该行动就行动。”
“你说，我听你的薛哥。”小范嘴上答应，其实并不明白薛哥的用意。
“富丽华，绿山旅游都有我的朋友，崔明在里面吃了多少回扣，我掌握得一清二楚。”薛哥对小范说“你。崔明去年和‘桃园总厂’签合同的事，好好回忆一下，有哪些蹊跷跟我说说。我准备给他来个一勺烩。”
朱子顺先听明白了，薛哥这是准备“鱼死网破”。
采用的手段，八成是他们这个年龄段的人，习惯的“匿名信”；把搜罗的“证据”贴张邮票寄到上级组织，告发不敢直面的对象。至于效果，大都是听天由命。
“薛哥有这个必要吗？”朱子顺从包里拿出两张请柬，想把这有些沉重的话题岔开“公司里除了我们，没人认识嫂子，让她随便带着什么亲戚，朋友去参会。吃喝是次要的，有礼品。”
薛哥赶紧接过来：“那得去，不吃白不吃。不过，我咽不下这口气，打不到枣，我也得搅合几杆子。他们不让我好过，我也得让他们难受难受。”
朱子顺原本想和薛哥在附近一块儿吃顿便饭，但话说到这儿，他不想过多参与到这是非中，便说：“看薛哥没事儿，也放心了。我们下午还得往郊区服装厂家跑，就先撤了。”
“上家里吧，我下匝挂面，兄弟们凑合凑合，我也不会做饭。”薛哥下了车，站着没动，嘴上还是客气了一番。
“下次吧。”三个人也都知道薛哥不过是意思意思。
上了车，小范还记着薛哥让他回忆“桃园总厂”合同的细节，自言自语道：“后来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好多事儿崔明都是背着我和小关搞得。”
“朱子，你说。要是把客户请我们旅游，桑拿按摩，烟酒这些事抖落出来，是不是也把我搁进去了。”
朱子顺把头转向了车窗外，装作没听见。
薛哥搜集的那些“黑材料”能不能算证据，还两说。指着小范所言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想伤到崔明，牵扯到刁总还真有点儿天方夜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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