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嫂交待安总，明天所有业务经理上午暂不要外出了，曹主任要给营销中心全体员工开个会，有重要事情宣布。
另外嘱咐小詹，将业务经理办公室，前面腾出一块地方，把楼上沙发，小茶几搬下去一个，给曹主任预备着。
“今天我没啥事儿，我和小詹一起来布置会场吧。”朱子顺举手对池嫂说。
池嫂交待完，朱子顺，小桌两个人便一块儿动手，业务办公室很快就布置出个模样来了。前面过道处，把一张小茶几和两个沙发左右摆放好，小詹细心，告诉朱子顺另一个沙发座位要留给卓总。
小詹又从楼上拿下来一套茶具，和一个没开封很精致的茶叶罐，放到茶几上。
“曹主任喝茶有个习惯，只喝‘大红袍’。”小詹边擦拭着茶几，边对朱子顺说“这是给他专门预备的。”
“我还想问你呢，见到曹主任怎么称呼他好？董事长？老板？”朱子顺问道。
“就叫曹主任。他习惯别人称呼他官称。”小詹笑着说“你要叫他老板，等于是骂他，他可不乐意听。”
这可真是有意思，一家公司的法人代表，瞧不上“老板”称谓，还是喜欢官称。曹主任一方面雄心勃勃，想成为中国的“肯德基上校”，另一方面还孜孜不忘自己官员的身份。朱子顺暗自觉得可笑。
第二天早会，安总没有带领属下喊激昂的口号，而是一再强调，如果曹主任会上与他们做交流，一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要将“乐源”市场的问题讲透，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
“明白吗？”安总对视着每一个人，确定他们是不是真正领会了他的用意。
将近十点，小詹从楼上“咚咚咚”跑下来，对安总说：“卓总来电话，曹主任他们说话就到了，赶紧把人都叫出来。”
安总整理了一下脖颈上的领带，让业务们列好队，站在大门口两侧，朱子顺也跟着站到了队尾。
听到门口“本田”车两声鸣笛后，小詹赶紧将大门打开。
最先露面的是池嫂，她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一男一女让进了门厅。
一位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着一身藏青色西装的老者，迈着四方步缓缓走了进来，显然，这就是朱子顺头回见到的“乐源”大老板曹主任。
曹主任虽说已年过花甲，但从他白白胖胖，泛着油光的面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少兴不下十岁。他头发虽已稀疏，但焗染得乌黑，打理的一丝不乱。
曹主任身旁还跟着一位“半老徐娘”年纪的女人。她用一只胳膊搀扶着曹主任，两眼朝上，一副高冷，傲气的模样。
这个女人的穿戴，妆容和她的年龄实在不相符，已经入冬还穿着“美丽冻人”的短裙，脸上厚厚的脂粉，难掩眼角处的鱼尾纹。最夸张的是涂抹口红的一张大嘴，用的是最艳，夺目的血红色。
安总带头鼓起掌来，走上前向曹主任问好。
曹主任边和安总握着手，边冲大家点头致意，说：“同志们辛苦了！”
“同志”这个称谓，朱子顺已经十分陌生了。绿山人有个习惯，在与陌生人打交道时，更愿意相互称“师傅”；受港台影视剧，外资企业影响“先生，小姐”称呼这些年也风行起来。
“同志”这种叫法，除了在官媒中还能见到，听到，民间几乎绝迹了。看来曹主任一直身居官场高位，积习依然难改。
曹主任记性很好，逐一与列队的业务们握手，都能一下子叫出每个人的名字。当走到朱子顺跟前时，池嫂赶紧向他做了介绍。
“小朱同志。听说你了，虽说是新同志，事业心很强，进步蛮快的嘛！”曹主任用柔软的手，上下摇晃着，说“我们的干部队伍在培养第三梯队，‘乐源’的事业，也很需要小朱同志这样的年轻人嘛。”
朱子顺猜想一定是池总，池嫂向曹主任提及过他，不过当着众人面，曹主任对他这几句夸奖，还是让他觉得很不好意思，只能含蓄的笑着，摇着脑袋。
接见完整个团队，曹主任转头对池嫂说：“我时间挺紧张，就抓紧开会吧。”
池嫂点点头，引领曹主任和他身边的女人，请到了已经布置好的临时会场——业务办公室。
曹主任一进办公室，很自然地便一屁股坐到了主位沙发上。小詹打开茶叶罐，将“大红袍”用小勺郐到茶杯里，正要往杯中倒水，曹主任身边的“半老徐娘”伸手拦住了小詹。
“曹老这两天肠胃不好，不能喝艳茶，换杯白开水。”女人从手里的提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交到小詹手里，还追加了一句“水是纯净水吗？自来水可不能给曹老喝。”
“是，是纯净水。卓总交代过了。”小詹很机灵，立马点头回应道。但到底暖壶里烧开的水是不是纯净水，只有小詹自己心里清楚。
池嫂本想坐到另一个沙发上，“半老徐娘”抢先一步坐了过去。池嫂皱了下眉头，很快恢复了常态，和安总一道坐在了前排业务办公座位上。
曹总接过“半老徐娘”递过来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朝下面说道：“来绿山几天了，有几个重要会议，活动要参加，今天才倒出时间和同志们见面。机会难得啊。”
曹主任这句话，让朱子顺听得一头雾水，老板在公司里与员工见面，交流工作实属正常，怎么谈得上“机会难得”呢。也许曹主任的潜意识里，认为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得见到他这样的高官实属不易吧？
“我的日程安排得很紧张，咱们就闲言少叙，我想先听听安总和业务同志们的汇报。”曹总又强调了一句“希望大家不要‘务虚’，畅所欲言。”
“曹主任，我还是最后向您报告，先让业务们谈谈吧。”安总笑着对曹主任说。
“这样好，一线的同志们最有发言权了。”曹总两手往后捋了捋头发，将身子往沙发上靠了靠。
“小宁，你先跟曹主任汇报一下商超终端的情况。”安总显然是有所准备，回头点了小宁的名字。
小宁铺开一张早就写好的总结，清了清嗓子，有些紧张地开始了他的发言。
也许前面几句话太过于程式化，曹主任听了没两句就连连摆手。
“可能同志们不知道，我是秘书出身，年轻时候就给市长，书记常年写各种各样的发言稿。”曹主任说“那些‘加强’‘推进’‘改善’这类常用词语，我常常要用到；但那是方针政策，大是大非的需要。我们是企业，要实打实，不要搞这些华而不实的八股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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