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像一摊肉泥似的，坐在木制长条椅上的两个经理，朱子顺本想发作，但还是隐忍了下来。
“兵败如山倒”说白了就是士气溃散，一口气泄了，后果无一例外只有一种：崩盘。
现在朱子顺最担心的是，分公司这几位负责人，没了心气儿，任由危机蔓延,除了拍大腿，像个怨妇似的愁眉苦脸，却没有任何思路和行动。
眼前，他作为销司领导的一举一动，对这几位士气低落的同事，显然在精气神方面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简经理，到你长沙公司来，我可一天水米未进了。”朱子顺把语气尽量放轻松下来，说“你这可不像峤县人的待客之道啊。”
“我靠，真是对不起朱总。”简经理拍了一下脑门“这一天给我闹晕了，咱们这就走，出去找一餐厅给您接风。”
“自家人接个屁风。长沙馆子的菜我是吃不惯，除了辣没别的。”朱子顺掏出皮夹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简经理“下去买点儿熟食，啤酒，你们这里谁会下厨，来个凉面。咱们踏踏实实的就在办公室吃。又凉快，又舒坦。”
“来长沙怎么还能让您朱总请客。”简经理推开朱子顺的手，站起身对另外两位说“我下楼采购，你们俩人烧菜，煮饭。问问朱总喜欢吃什么，麻利动手吧。”
这顿晚餐虽说简单，但因为在办公室，又只有他们这四个男人；朱子顺率先将衬衫脱下，赤裸着上半身，用这种暗示让大家神经松弛下来。
简经理指着餐桌上熟食，两盘青菜，不停地对朱子顺，表达着自己内心的过意不去。
“别再说了。”朱子顺说“现在不是开怀畅饮的时候，你把大内御厨找来，做上一桌满汉全席，你，我这会儿也都不会有啥胃口。”
“都说‘先下手为强’，但真没想到‘多丽’这先手下得这么狠！”简经理把端到嘴边上的酒杯，又放了下来，叹气摇头。
“‘多丽’把曹薇，臧铁厉的粉丝煽动起来，这势头太恐怖了。厂家大力度促销活动，咱们没少见过，像今天这景，我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见。疯了！”阮经理跟了一句。
朱子顺没有接续他俩，对“多丽”这一波市场操作上的话茬儿。而是说起了一段粉丝与偶像的往事。
“我看过一档节目，是一家有影响的电视台直播的‘慈善拍卖会’。”朱子顺说“那台晚会算是让我开了眼了。”
简经理和另外二位都放下了酒杯，碗筷，把目光都投向朱子顺。
“这场慈善拍卖，是为贫困山区先天心脏病患儿，募集手术费用。主题光鲜，群星云集。”朱子顺说“可就是看不到，咱们那些大明星们真金白银掏荷包，等到了拍卖会最高潮部分，你们想象不到出现了什么场景？”
三个听众都摇了摇脑袋。
“先是一个男明星拿出一顶皱皱巴巴签名的鸭舌帽，向他的粉丝拍卖；最后压轴的女明星，竟把自己一个淘汰了的小包包，和一双掉漆的旧高跟鞋，向她的粉丝们展示。”
“有人买吗？”简经理问。
“你还别说，这几样东西是这场拍卖会竞拍价最高的。比著名画家，书法家书画拍品都要高出不少。”朱子顺说“我还记得主持人惊掉了下巴，激动地连声说‘十二分感谢’这两位明星，献出的这份爱心。还当场宣布他俩为‘慈善大使’。”
“还有这么做慈善的？”简经理指了指自己的皮鞋“我这双臭鞋也快不行了，要是送到拍卖会上，不知道能献出多少爱心？”
阮经理和外埠经理这一晚上难得笑出了声。
“现在这类事儿见怪不怪了。”朱子顺说“那些明星被媒体跟苍蝇叮臭肉似的，不断拿他们来炒作话题，吸引眼球；一些不谙世事，无脑的年轻人，又前赴后继的狂追这些所谓的星。”
“这股风气是愈演愈烈。媒体，明星互相利用，不管香臭，美丑，只要炒起来身价，收益就水涨船高；有些企业家也看准了此道，哪个明星火，就找那个人来代言自家产品。我听说当年‘渴望’主角参演了一个广告，当时价码才五万块。现在，这个火得一塌糊涂的曹薇，据说代言费都是天价了。”
“我有个原则，只要是明星代言的产品，我是不会去买。”阮经理说“本来一块钱的东西，五块钱拿来卖给顾客，其中四块钱都揣到了这帮戏子腰包里去了。”
“这也不能绝对了。”朱子顺说“雷总策划的咱们新广告片也请了热播剧明星，关键这要看受众的定位是否准确。”
“朱总，咱们新广告片到底啥时候能播啊？”简经理显然是真的起急了“您也看到长沙终端的情况了，销司给我们什么支持没有？要是照这么耗下去，长沙分公司离关门可就不远了。”
“新广告片播出时间，雷总正在北京抓紧协调，估计这两天就会有消息。”朱子顺说“昨晚看完‘多丽’晚会，我就和雷总通了电话，促销费用已经批下来了，但确实有限。”
“多少？”三个人异口同声关切地问道。
“一万。”
“我靠，那够干嘛使的。”简经理身子后仰，从期望满满，一下子变得失望至极。
“简经理，你得理解。现在换成你来做销司老总，你也拿不出更多的资源，天女散花。”朱子顺说“现在各分公司面临的情况大同小异，雷总掌握的费用还要为‘两节’，年底，全国大型促销活动做准备，资源就那么多。不可能满足各个市场和‘多丽’打消耗战。”
一晚上，几个人除了干喝了几瓶啤酒，桌上的菜，熟食，几乎没人动几筷子。让“多丽”这块大石头压在心口窝上，没人有胃口。
“可朱总，这点儿费用您也知道，交给一个大卖场的堆头费，请一个导购，上一个店内海报，就没了。这能起啥作用啊？”阮经理声音不大，指出了困难所在。
“蚊子虽小也是肉。”朱子顺拍了拍阮经理“这事儿也未必像各位想的那么悲观，难是难点儿，但活人不能让尿憋死。”
“您是不是有想法，朱总？”简经理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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