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面朝好像也乏倦了一天的静静海面，朱子顺，丛辉找了一处清静处，坐了下来。
“朱子，你可不知道，哪行哪业都他妈的不容易。”丛辉说“我来了房地产公司才知道，咱们这个‘别墅区项目’是个三无项目。累心！”
“不可能吧，我听童秘书说都封顶了，怎么还‘三无’。”朱子顺扭头看了一眼丛辉，很是不解。
丛辉抓起一把沙子，从左手倒到右手里，跟朱子顺说起了“桂南房地产公司”的一些内幕。
“你记不记得咱们在北京饭店吃饭时，覃老板提到的韩老？”丛辉问道。
“知道。以前自治区一号首长，现在是副委员长的那个韩老。”朱子顺点了点头。
“当初，‘北海自由港规划’是韩老在自治区任职时提出来的。”丛辉说“‘振兴北部湾，连接东南亚’构想很宏伟，这个大计划也呈报给了发改委。韩老当年很有信心，要在他的第二个任期内，把宏图愿景变成现实。”
“能提早知晓，把握这个商机的本地企业家可不多，咱们覃老板算是其中一个。所以他就按照韩老的授意，成立了房地产公司，抢先一步进场。说起来大项目都是这种惯例，边开工建设，边立项，边申办相关手续。你也知道，咱们覃老板可不是吃素的，不是没考虑风险。之所以下了决心是因为这个项目，有一号首长的尚方宝剑，大问题不会出。”
“韩老现在是副国级，应该更没问题了。”朱子顺附和了一句。
“让外人看，十个有八个都像你一样，但实际情况未必。”丛辉说“咱们先不比较朝中上书房行走和封疆大吏，谁更有权势。问题是韩老这一离开广西，‘北海自由港’项目便有些停滞了。”
“为什么？”“桂南房地产公司”的内情，朱子顺知之甚少。
“这就不是咱们平头百姓能搞清楚的了。”丛辉说“所以现在北海所有房地产项目，都是在硬着头皮做。没批文，没立项，也没许可证。好在覃老板面子大，和各级政府的关系没得说。但你知道，具体这些麻烦事儿总还是不少，都得我们这些人跑前忙后的。”
“没白辛苦，都做到这个份上了，算是见到曙光了。”朱子顺说“甭说这么大项目，咱们开发个新店，不也是能折腾你个半死。”
“真不一样！你知道我有个失眠的老毛病吧？”丛辉说“来房地产公司后更厉害了。”
“我记得你在峤县和我一块住的时候，这臭毛病好了不少。”朱子顺呵呵一乐。
“你这两天要是不走，到我的办公室去看看。”丛辉说“从早上一开门，一直到下班离开，满屋子全是要账的包工头，哭得，闹得什么样的都有。你说我这脑神经好得了吗?”
“你是说房地产公司扎建设单位的工程款？”
“说出数来吓死你。韩老走之后，银行给这个‘北海项目’的贷款就开始收紧了。我都看得出来，覃老板这段日子是真急了，头发本来就少，你没瞧见，快剩不了几根了！”
“这都是暂时的吧，等你们别墅开盘销售了，就全盘都活了。”朱子顺没想到房地产公司如此艰难，而在这困难情况下，覃老板还是抽出来一笔款项用到了糖酒会上。
“但愿吧。”丛辉把手中的沙子甩了出去，问朱子顺“你能在北海待几天？明天我请你吃个海鲜大餐。”
“看吧。雷总明天也要过来，不知道覃老板怎么安排的。明天咱们电话再联系。”
“方便说吗？你们销司两个大头跑北海来干嘛？”丛辉显然不解“市场出问题了？”
朱子顺只好把“沪南公司”的情况，简单说给丛辉听了，细节并没有多提。
“上海分公司和‘南沪公司’这家客户，一直都是雷总亲力亲为。”丛辉提醒朱子顺“你最好别掺乎，做好了是你抢雷总的功，等于给领导上眼药；做不好你自己惹得一身骚，尽量别往上凑。”
黑黢黢的夜色里，朱子顺只能看到丛辉的面容轮廓；这个从美企“宝洁”出来的经理人，当年可是张口“职业道德”闭口“职业操守”，不到两年的时间，就被潜移默化成了“职场油子”了。
不得不感叹，环境才是一只无形的手，任你有几多棱角，在不知不觉中都会使你“圆润”起来。
两个人离开银滩，已是午夜时分了。回到酒店房间，朱子顺依然没有任何睡意。
在与覃老板交谈中，他尽管提到了调整，充实上海分公司的建议，但朱子顺还是认为这远远不够。
不管是大王还是另派其他的人，加强到上海公司，充其量是打开了分公司的一扇窗。而“南沪公司”与“桂南”越来越不对称的合作，这个根本问题还没有触及到。
其实，这才是上海乃至长三角市场，亟需扭转局面的关键。
丛辉提到“北海项目”资金捉襟见肘，这也意味着今年销司的营销费用会越发吃紧；前有“多丽黑豆奶”，后有“南沪公司澳洲燕麦片”双重挤压，要达成今年的目标任务将会难上加难。
朱子顺最为忧心的还是他和雷声的关系。覃老板已经明确，上海公司将由他来直接介入管理，表面上看是一次分工调整，但至少是对雷声前期工作的一种否定。
雷声将会如何面对，陆经理又会怎么看待分公司责权利的重新分配，这一系列连锁反应，无疑都不会风平浪静。
及时发现市场症结，提出对症“药方”对一名管理人员而言，只是最基本的动作，见真章的则是你“刮骨疗伤”的手段和能取得什么样的效果。
主动向覃老板汇报“南沪公司”情况，对朱子顺而言，无疑是把自己架在了“火上”自找了一道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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