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腔调”咖啡吧，朱子顺在过去这条法租界，如今上海最有情调的马路上“啐”了一口痰。
这倒不是刚才喝了两口“猫屎咖啡”引起的，而是这位戴着金丝边眼镜，诗书满腹，MBA出身，人模狗样的雷总那一番话，勾起了朱子顺一阵阵不适。
秋小红和雷声这段他人无法公断的“官司”，从今天雷声的表现看毫无疑问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但雷声用五千块大洋，加上那辆只能送到废品收购站的老爷“皇冠”车，就想摆平了结此事，还是让朱子顺大跌眼镜。
雷声显然是把秋小红这个乡下妹子看得几乎一钱不值，而挤出的这点儿“赔偿”，恐怕还没有他陶冶情趣，上几堂钢琴课的学费高。
本来不论雷声，是否在“南沪公司”这个竞争对手任职，毕竟快消品的圈子并不大，朱子顺不至于丝毫不留情面，但他的这番话让朱子顺实在是无法忍受。
朱子顺甚至觉得，像索琪姐夫老四这种恶人，都未必会办出雷声这种无赖，龌龊的事来。
回到公寓后，朱子顺就把这个小插曲忘到了脑后，他知道，此次来上海与“家乐福”的二次谈判，才是最重要的正经事儿。
第二天，朱子顺，大王，应杰几乎完全是按预定时间，走进“家乐福”总部的。
应杰与接待小姐通报后，仨人便马上被请到了谈判间。
与上次来不同，从里间门走出来的不是那个法国买手勒芒，而是一位三十几岁西装革履的同胞。
交换名片后，朱子顺看了看，这个采购经理姓谭，是负责“家乐福”华东区门店的买手。
“朱总，我们系统显示‘家乐福’其它区域门店，你们‘桂南’几乎都进场了。现在只有华东区不大正常。”谭经理对朱子顺笑着说。
“是，怎么说呢，这个问题还是拜你们那个洋鬼子勒芒所赐。”朱子顺说“本来可以签一个全国合同，他在我们面前装大爷，也就造成了今天这个局面。”
“朱总，爱开玩笑。”谭经理说“洋人就是洋人，别看他会说中国话，但和咱们的脑回路不一样。”
“同意。今天由您谭经理和我们谈，最好咱们俩脑袋能想到一块去。”
“就是这意思，要不然也不会请您朱总再过来。”谭经理把一张A4纸推到朱子顺面前，说“这是我们的华东区费用清单，您过过目，如果没问题咱们就把合同签了。”
这份清单较之勒芒上回提出的项目，的确缩减了不少。其中新品条码费不见了，进场费也降低了一半。
朱子顺看了看，将A4纸又推回到谭经理跟前，只是摇头，没说话。
“有什么问题吗？朱总。”谭经理明知故问。
“您邀请我们，我们大老远来了，就代表有十分诚意。”朱子顺说“可看了您这份费用清单，怎么觉得还是换汤不换药呢。”
“您仔细看看，项目只减未增，费用比例也给你们‘桂南’降低了不少。怎么说我们没诚意呢？”
“是这样谭经理。如果您这个费用清单是针对明年大合同，我们就明年再来谈。”朱子顺说“今年多说还只剩下两个季度。而且华东区门店年初我们是有货品进场，销售的。”
“您‘家乐福’系统数据全面，准确。谭经理可以查一下，‘桂南’通过我们经销商‘南沪公司’已经全额交齐了所有费用。我今天来，说白了只有两点：一是今年在华东门店重新铺货，销售是理所应当的事，您只需动动手指，把我们的企业条码重新开通就可以了。如果这点我们达成共识，明年我们再另行洽谈新合同。”
“谭经理侬是上海人吧？”应杰不失时机地问道。
谭经理正在消化朱子顺的话，猛地听应杰一问，忙点了点头。
“当下上海可不是‘家乐福’一家独大了。”应杰说“你们有市调，不管外资，内资卖场，超市我们‘桂南黑豆奶’还是冲调品老大。马上东方卫视，央视，集团又投放了广告。拖下去对伊拉没好处的。”
“谭经理，我刚才说了，我们现在进场是已经付了，甚至多付了你们费用的。不可能为了进几个华东区‘家乐福’门店，再重复支付费用。”朱子顺说“我们只是希望在公平的基础上开展合作。”
“没有余地吗？”谭经理拽了拽领带，对朱子顺说“我这可是给了‘桂南’最优惠的条件。”
“谭经理，我刚才说的很清楚。”朱子顺说“华东区门店的门票我们已经买过了，您欢迎‘桂南’返场，我们当然愿意继续合作；明年‘家乐福’是全国大签还是分区，分店签，我们到时候再议。”
“如果‘桂南’一点儿费用不出，我没法向上司交代。”谭经理没有让步的意思。
“各有各的权限，我理解。”朱子顺说“我提一个方案您谭经理考虑，重新返场我们拿出一个单品来，在你们华东门店做一期‘惊爆价’，算是‘桂南’和我支持您的工作。”
“这个方案您要是认可，咱们就往下走；不成我们就再等等，没关系的。”
朱子顺说罢，便站了起来，伸出手来对谭经理说：“您要觉得可行，就跟上海公司王经理联系好了。”
“我们考虑一下。”谭经理边握着朱子顺的手，边对大王说“你们最好把‘惊爆价’品项，库存数量报给我，我也好和上司做详细汇报。”
走出“家乐福”总部，大王问朱子顺：“朱总，您觉得有戏吗？”
“我们分头准备吧，他要是没下一步打算，不会和你要具体方案的。”
“那咱们拿出什么品项来给他做‘惊爆价’？”应杰问道。
“工厂还有一些‘绿豆汤’库存。”朱子顺说“一个是这个单品马上就要过季，需要清仓；用它来做，对我们‘黑豆奶’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你们回去后，尽快与门副总联系，把方案做出来。‘家乐福’华东店我们恢复进场，上海公司就全面稳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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