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直面战败
随着狂攻不止的西域联军如潮水般退去，守卫在笔架城城墙上的陇西军兵卒似乎陡然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砰砰倒地。
“弟兄们，援军来了，你们醒醒啊。兄弟老王兄弟，醒醒啊！我们的援军终于到了！呜呜！”
大腿上和肩膀上依然插着两支颤巍巍羽箭的翁仲艰难的在完全被黑色血液浸染的如同沼泽般的甬道上前行，每路过一名黑甲兵卒的身边，都会摇晃几下呼喊几句，最终停留在辛胜的旁边，哭的如同一个孩童。
原本简陋的笔架城城墙，此刻却已经是一副尸山血海之景。狭窄的城头甬道上，随处可见一个个身穿黑甲的陇西军兵卒和光着膀子的匈奴人仆倒在地，在他们身上大多都是插着几只乃至十几只深深没入身体的羽箭。
丈余高的笔架城城下，羌族人、西域人和乌孙人的尸体的杂七杂满的堆满了城下，几乎于不到丈高的城墙持平。
而在这些尸体里，几乎没有完整的黑甲身影，还有众多的匈奴人尸体。
如果没有匈奴人的帮忙，笔架城说不定早就被疯狂的羌人所攻占。
也许是因为秦军给他们的良好战俘待遇，也许是因为秦军在西域人袭杀到来的时候舍身忘死的为他们这些随时可以舍弃的奴隶留下了生的机会，又或许是即便是在守城陇西军已经岌岌可危的时候，没有拿着兵器逼着这些已经被吓破了胆子的匈奴人上城墙用命来守城。
不管是哪种，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都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在羌人仅有的一次攻城中，在羌人即将登上城头的时候，数千的匈奴人却是主动冒着漫天的羽箭冲上了城头，回报着秦军给他们的尊重。
从对手到同伴其实都是一瞬间转换。
沉重的脚步声纷杂传来，辛胜坚持到在看见那出现在城头上的明亮黑甲的时候，终于晕了过去。
三天，城池里面为数不多的秦军士卒坚守了整整三天，而换来的却是沉重的代价。
笔架城辛胜麾下五千陇西军，阵亡三千三百人，伤残三百二十人，轻伤一百一十一人。包括麾下四位二五百主、八位五百主、四十余位百将等等一战皆亡，仅剩一位二五百主、两位五百主、数位百将以及若干屯长，也是尽皆重伤。
修筑笔架城的两万匈奴战俘，死伤一万两千余人。当然这一万余人中，有近五千人都是死在羌人发动第一波的攻击中。
翁仲麾下的虎贲军也阵亡大半。
战报送到嬴政的桌案上。
对西域人或者说别的异族伤亡多少嬴政其实根本不在意，也根本不想看。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笔架城这一场原本在根本不曾放在心上的战斗，帝国双方的伤亡比例居然达到了这样的一个状态。
皇帝书房中，坐在锦凳上章邯、杨瑞和、王贲、韩信四人都噤若寒蝉。
从皇帝神色上就知道，皇帝此刻的心情很不好。
“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笔架城距离临洮不过一八十里，距离玉门要塞也不过一百二十里。为何援军却足足用了七个时辰才赶到？”
援军为什么到的如此之慢是嬴政看到这份军报后心中浮现的第一个疑问。大秦各个军团无论是将领还是兵卒，对他们的作战意志他从来没有怀疑过。
陇西军作为常驻大秦西北边疆唯一支大军，也是如今大秦所有军团中对西域实战经验最多的军团。
虽然之前他们被匈奴人打得基本上监制摧毁，但经过重组之后，这支军队基本上恢复了当初的元气。
如果去除装备上的优势，嬴政相信陇西军十万人面对大秦任何一支军团都不会落入下风。
这也是为什么在收到笔架城遭袭的信报之后嬴政根本不担心的原因。
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笔架城并不是孤悬在大秦本土之外，在他身后左右两侧可是还有数万的秦军精兵。
如谋略运用得当，联合笔架城内的守军，也许能够将来袭的敌人给一网打尽。虽然现在还不到西进的时候，但是挑战大秦威严，总要付出些血的代价不是？
只是，嬴政没有想到的是最终笔架城一战会是这样一个让他始料不及的结果。
“回陛下……”
“这军报上曾言来袭异族是自辰时突然发动攻击，难道笔架城守军先前就未曾派出过斥候进行警戒？所以才让那些异族摸到家门口来打个措手不及？是不是以为匈奴蛮夷被我们打跑了，东胡人归附了，我大秦就没有敌人了？是不是就可以享受了？嗯？”
嬴政将手中的军报重重的丢在铜案上，淡淡的道。
堂下三个大秦兵部重臣齐齐起身躬身而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将笔架城之事行文各军，引以为戒。告诉各军将军，忘战必危！今后如若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严惩不殆！”嬴政说罢拂袖而去。
几人见皇帝如此生气也不敢怠慢，在回去之后，立刻便把发生在笔架城的那一战行文各郡。
其实笔架城之战，对整个大秦而言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毕竟相比陇西军进袭羌族领地、蒙恬北上高丽、夫余领地，笔架城的那一战实在是小儿科。
更何况，笔架城之战守城的陇西军全军尽没，虽然最终来袭的西域人都退走了，但是从哪看都不能算的上的大秦打了个胜仗。
朝中不少人都认为这一场厮杀可以不用如此书写，但拗不过嬴政的要求，内阁行文是在嬴政的要求下进行的。
行文上不仅详细的说了笔架城之战的始末，更将陇西军守城兵卒全军尽没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天下百姓。
这样的朝廷行文，自然让朝野上下为之哗然。因为这个行文似乎仅仅只是为了告诉天下人大秦陇西军打了一个败仗而已。
朝廷是不是搞错了？还是尚书省故意在丢陇西军的脸？
这是看到这份行文的天下人心中浮现的众多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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