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对不起，你的手……”
阿希晦暗不明地看着夏夜薇。
胸口的郁结停滞到体内。
闷得他发疼。
夏夜薇慢慢抽回手，笑着说：“没关系，反正我也看不见，你咬的再难看，对我而言，能感受到的，只有疼而已。”
她带着淡淡的笑意，但阿希却觉得那比哭还难看。
他拿出医药箱，半跪在她的面前，一只手缓缓地捧起她受伤的手，另一只手拧开药瓶。
棉棒触碰到伤口时，夏夜薇的眉头蹙了一下，薄唇慢慢拧紧。
“为什么？”
阿希温柔地替她包扎伤口，生怕引发她的疼。
但十指连心，即使失去光明，夏夜薇也能感受到，阿希的手在她的皮肤缓缓摩擦。
夏夜薇的心跳莫名停了下。
她怔了怔，直到阿希的声音再次响起。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阿希抿了抿唇，“为什么不发脾气？为什么不去怪那个伤害你的人？为什么能接受自己……”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小心翼翼，“自己什么也看不见？”
闻言，夏夜薇低头：“那又怎么样？闹吗？把这里的东西都砸碎，对所有人发脾气，就能缓解这种失明带来的焦虑吗？”
她亲眼见证过慕言希失明后的乖张和阴鹜，那种发泄，既折磨别人，也折磨自己。
也许是因为经历过太多的生离与死别，她的心莫名变得坚硬。
而这种坚硬，不是冷漠，不是薄情，但是对于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报以坦然的态度。
全盘接受。
这或许是她救赎自己的唯一方法。
她从来不信命，自认为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但现在，她突然觉得或许她的人生，就是上天的一个玩笑。
她什么也得不到，什么也握不住。
像是冬日的枝丫，从出生到离开，注定是要光秃秃的，没有羁绊。
阿希抬眸，莫名地，他似乎能从女人紧闭的双眼中看出她绝望的神情。
带着血丝的手抚过她的眼角，引得夏夜薇微微颤抖。
“你……你干什么？”
“你哭了。”
阿希凑近夏夜薇，看着手指上的血慢慢将夏夜薇的眼角涂满。
越来越近的距离，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猝不及防，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寂静的气氛。
阿希垂眸，瞄了眼屏幕，直接挂断。
没过几秒，手机又响了起来，如此反复三次，才算罢休。
“如果你有急事……”“没急事。”阿希神色淡淡，补充道：“是我妹妹，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你有妹妹？”
阿希整理好医药箱放回原处，“嗯，你也有妹妹吗？”
回应他的，是夏夜薇的沉默。
阿希很快意识到他说错了话。
他为什么要过问她的隐私？
这是他的暗杀对象。
是他明天就应该死掉的人。
“对不起，我不该问。”
夏夜薇笑了下，“你好像一直在对我道歉。”
她伸了个懒腰。
“我曾经有个弟弟，但是被我害死了，后来，我的继母又给我生了个妹妹，不过嘛。”夏夜薇搓着手指，“也被我逼上了死路。”
“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对吗？”
夏夜薇的语气很轻，轻的像是泡沫，风一吹就散了。
但其中裹挟着的情绪却像是巨石重重地压在阿希的心上，久久不能散去。
“不，不是。”
阿希攥紧拳头。
他才是。
要杀死她的他，才是最大的坏人。
*
海城最近不太天平，灵异论坛都在传，厉家老宅闹鬼。
一段以厉宅本世纪最诡异为标题的视频在互联网疯狂传播。
视频拍摄者偷偷溜入厉宅，并拍摄到了某种不明物体。
灰白的，发出淡淡的光，靠得近了还会听到凄厉的哭声。
虽然视频第一时间下架，但拔出萝卜拖出泥，有关厉家的迷辛再一次被翻出来。
而此时，厉泽辰正远赴欧域，从曾经的厉家女佣那里找到了一枚徽章。
返程的航班于凌晨到海城，厉泽辰刚下飞机，就被一群记者堵在了门口。
“怎么回事？”
厉泽辰烦躁地解开领带，将手机扔到座椅上。
“张默，这种事怎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张默动了动嘴唇，“只是恶作剧罢了，我们以为只要下架就能停止……”
“你们这是欲盖弥彰！”厉泽辰揉着太阳穴，脑中不禁回想起刚刚看到的一条评论。
「该不会是，夏夜薇的鬼魂回来了吧？」
夏夜薇？
厉泽辰捏紧拳头，就算真的是在闹鬼，也轮不到这女人！
他闭上眼睛，“找到上传视频的人，立刻，马上！”
到了厉宅已经是早上8点，菲佣正准备送厉嘉耀去上学。
嘉耀神情淡淡，直接漠视厉泽辰，走出大门。
“站住。”
厉泽辰叫住厉嘉耀。
“已经这么久了，你还是改不过来？”
厉嘉耀停下脚步，稚嫩的脸上划过一丝不屑，“怎么，我要对杀害我的妈妈的人打招呼吗？”
无论张明君和厉泽辰如何隐瞒，封锁消息，都架不住一个小孩的好奇心。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们是觉得，可以瞒住我一辈子吗？你这个杀人凶手！”
厉泽辰没有说话，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厉嘉耀的脸。
“你妈妈的死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他咬紧牙关，“一切都是夏夜薇咎由自取，和我无关！”
“无关？！你不配做我爸！我的爸爸不可能会杀死我的妈妈的！”
就算夏夜薇是多么十恶不赦，恶贯满盈，在厉嘉耀眼中，那是他独一无二的妈妈。就算全世界都不相信她，不爱她，他也会敬她，护她。
“你给我回来！”
大厅里回荡着厉泽辰的怒吼。
后厨的佣人们出来看热闹，其中一个摇了摇头，“唉，真怀念以前的厉家，你看看现在，人气人气没了，心也散了。”
“你懂什么，要不是因为这个家变得这么乱，咱们能偷到尤夫人的珍珠……”
“嘘，小声点……”
说话的女佣马上捂住嘴巴，看着眼前的园丁经过。
“你说话就没个把门的吗？大嘴巴死了。”
“没事，徐叔向来不会管这些事的，何况我之前，也看到他进了尤夫人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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