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李铁锤是被整齐的口号声惊醒的。
揉揉眼站起身打开窗户朝外看去。
天空中的雪花如同鹅毛般飘落。
营区的大兵们正高喊口号拿着铁铲、铁锹清理地面积雪。
寒风中。
他们个个累得额头冒汗,却没有任何人站在那里偷懒。
孤寒的冬季清晨的空气中洋溢着热情似火的气氛。
“李主任醒了,赶紧洗把脸,吃早饭。我已经安排人卸车了,吃了早饭后,你们就能回去了。”
这时候,王参谋敲敲门推门进来。
营区的早饭比较简单。
每人一碗棒子面粥和一个窝窝头,吃饱喝足来到工地。
此时十多个大兵正忙着从挂车上往下面卸砖头。
挂车装得比较高,即使几个人配合,最上层的砖头也难以卸下来。
看到有个小大兵有些慌张,一脚蹬空差点从挂车上掉下来,李铁锤忙冲上前提醒。
“小心点,注意脚下,别掉下来了。”
开玩笑,从挂车顶部到地面有五米多高。
要是掉下来的话,至少得摔得头破血流。
王参谋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喊停了那些大兵,叮嘱了安全注意事项。
他走过李铁锤身旁,道:“挂车是个好玩意,成本低,装载量大。
但是就是太难卸东西了。
要是跟卡车一样,能够自卸就好了。”
“自卸....”李铁锤眼睛一亮。
他记得在太空站里面有液压卸载的挂车。
现在虽然研制一整辆挂车难度太大了,即使有技术也没有生产设备。
但是可以把液压系统照抄下来啊。
他一边跟王参谋闲扯着,一边进到了太空站空间内。
身体在空间站内漂浮,挨个舱室寻找,很快便找到了一辆自卸挂车。
暗灰色的车身上有“解放”的标志。
这是后世一款非常成熟,销售量非常大的自卸挂车了。
李铁锤漂浮过去,点击挂车上空悬浮的挂车结构说明书。
几乎瞬间,脑海里多出了无数陌生晦涩的知识。
卡车发动机构造...驾驶室构造....减震系统.....液压自卸系统....
这些知识在系统的帮助下,很快便变得容易理解起来,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不适。
李铁锤在脑海中寻找到跟液压自卸系统有关的知识。
简单!
这玩意虽然设计巧妙,但是技术上并没有什么难度。
有部分配件虽难以大规模生产。
但是别忘了改造厂可是有不少大师傅的。
他们可以用手搓出来。
等回去有功夫的话,想办法把这个液压自卸系统搞出来。
正思索着,那边已经卸完了车。
五十吨砖块,十几名年轻力壮的大兵花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卸下来,个个还累的气喘吁吁的。
李铁锤和赵师傅也准备离开营区。
“李铁锤同志,这才太感谢你们了,有了这批砖块,我们的大兵赶在年前就能住上宿舍了。”
临走前,王参谋热情的握住了李铁锤的手。
“采购挂车的事儿,我马上写成报告递交给上级。”
“太谢谢了!”李铁锤心中也很高兴。
这年月虽然生产任务都是上级统一分配的,但是也需要有订单有需要,才能够展开生产活动。
要不然的话,知青们也不会因为没有工作岗位而上山下乡了。
如果能将这十几辆挂车的订单拿到手的话,改造厂挂车车间也算是打响了第一炮。
....
此时砖窑厂通往松原的道路上。
一辆毛驴车在冰天雪地中艰难行进。
刘副站长蜷缩在破被褥中,冻得瑟瑟发抖,就跟置身于冰窟窿里一般。
“大爷,啥时间能到松原啊?”
“催什么催!地上那么滑,俺不得小心一点?”
车把式张大爷赶了十几年毛驴车了。
但是道路湿滑,还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要不是你生了重病,就算是出再多的钱,俺也不送你。”
昨天晚上刘副站长住在高价破窑洞里,清晨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发了高烧。
砖窑厂的领导派人请来了赤脚医生。
赤脚医生给他做了检查,表示没有办法,只能送到县城。
只是大雪封路,压根没有办法通行。
没办法,刘副站长只能给砖窑厂那个黑心厂长出了五块钱。
这才获得了乘坐毛驴车前往松原的待遇。
五块钱啊....能够乘坐火车卧铺了!
刘副站长躺在毛驴车上欲哭无泪。
该死的李铁锤....
要不是你的话,俺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
突突突~拖拉机冒着黑烟回到改造厂的时候,改造厂的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张厂长昨天晚上得知挂车顺利完成运输任务之后兴奋得一晚上没有睡着觉。
这可是改造厂的大喜事儿!
一大早,张厂长便同志宣传科组织欢迎仪式。
宣传科的同志有些懵逼了,他们也没经历过这种事儿,该咋迎接呢。
得,管他呢,总之越热闹越好。
于是。
咚咚咚,哐哐哐。
厂门口便彩旗招展,锣鼓震天。
几个老嫂子扭起了大秧歌,旁边还有一位小干事吹军号。
李铁锤坐在司机楼里看得目瞪口呆。
宣传科的脑洞真够大的,把这两样不相干的玩意硬凑到了一块。
咔持。
拖拉机在人群中停下来。
张厂长带着几个领导迎上来,热情的握住了李铁锤的手。
“铁锤同志,热烈祝贺你们挂车厂成功制造出了第一辆挂车!”
“厂长,挂车研制生产成功,要归功于您的领导,归功于厂领导们的关心,归功于车间全体工人的努力,归功于食堂大厨的辛勤劳动....归功于门房秦大爷....”
正在看热闹的门房秦大爷瞪大眼:跟俺有啥关系?
张厂长心中正感叹,这小子还真够谦逊的。
听到门房秦大爷也有功劳,顿时皱起了眉头。
“铁锤同志,咱们虽然讲究集体团结。
有功劳是大家伙的,但是你也不能太过分啊。
门房的老秦头有什么贡献?”
“厂长,您想啊,要不是门房秦大爷忠于职守,警惕心强,说不定就有小偷溜进我们挂车车间了。
小偷要是把零件偷走了,我们还怎么生产挂车。”
张厂长:“......”
你别说,从这个角度看,还真是这么回事。
张厂长板着脸点点头:“只此一次吧,门房的老秦头也立了功,等到开庆功会的时候,一并表彰了。”
有功劳大家分享,大家伙都很快乐。
刘副厂长身为副厂长本来应该跟张厂长一块占据C位,这时候,只能悄悄的躲在人群中,愤恨的看到这一幕。
他万万没有想到李铁锤的挂车竟然经受住了考验。
只是农机站的刘副站长哪里去了?
张厂长也觉察出了不对劲,看着李铁锤问道:“农机站的那个领导呢?”
“他好像挺喜欢步行的,没跟挂车一块回来。”李铁锤回答。
张厂长看看远处道路上积雪陷入了沉默中。
在这大雪天里步行.....刘副站长不走寻常路啊。
....
此时砖窑厂通往松原的道路上。
毛驴车依然在风雪中艰难前进。
刘副站长冻得脸色铁青,连咒骂的力气都没有了。
....
热闹总归是短暂的,因为把买家丢了,挂车只能先开回厂院里,等待农机站来提货。
工人们还要去上班,纷纷从大门口散了去。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门房秦大爷悄悄把张厂长拉到一旁。
“女婿,开表彰会的时候,我穿什么衣服啊?”
张厂长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秦大爷如此兴奋了。
“爹,我记得你有套旧军装。”
“对对对,还是你们年轻人考虑周到。”门房秦大爷喜滋滋的回了门岗室里。
他好像年轻了好几岁。
张厂长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嘀咕:“李铁锤是不是知道我跟秦大爷的关系?
不可能啊,我谁也没告诉,爹是退伍大兵嘴巴也很严。
看来这个李铁锤确实有不凡之处....”
他摇了摇头,不再纠结这事儿。
这次挂车行车实验成功,并且还重载了五十吨,足以说明挂车车间的成功。
张厂长需要赶紧把这个好消息汇报给县领导。
李铁锤倒是没想到张厂长会如此鸡贼。
提前把自己的亲戚安排到了重要岗位上,只不过秉持着有功大家分的原则。
回到挂车车间里。
李铁锤表扬了参与挂车生产的工人后,又去了一趟厂长办公室,将营区要购买十几辆挂车的消息,告诉了张厂长。
张厂长刚跟县领导通了电话。
领导在电话中表扬了改造厂,也表扬了他。
现在又听到了好消息,张厂长紧紧握住李铁锤的手说道:“铁锤同志,你可是我的福将啊!”
李铁锤道:“厂长,咱们不能太高兴了,营区那边的订单还需要上级领导的批准。”
“对对对,馒头吃进自己肚子里,才算是自己的。”
张厂长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点失态,忙喝了口茶缓了缓。
送走了李铁锤后。
张厂长召开了一场厂委会议,讨论对挂车车间的奖励问题。
“这次挂车车间立了大功。县领导对挂车车间的工作非常满意。咱们越应该表示一下。”
几个副厂长互相对视一眼,都点头表示赞成。
开玩笑,挂车研制生产成功也有他们一份功劳。
现在要是反对的话,那等于是打了他们自个的脸。
刘副厂长本来还想提反对意见,见此情形,到了嘴边的话又吞咽了回去。
他改口道:“咱们改造厂现在日子也不好过,我觉得应该给点精神奖励。”
张厂长看了他一眼:“精神奖励固然重要,物质奖励也必不可少。
正好去年咱们帮毛毯厂修理机器,他们没钱支付修理费,给咱们了一批毛毯。
这样吧,车间里的工人每人奖励一张毛毯。”
厂里面不用花钱,刘副厂长再也没办法反对了,只能点头同意下来。
得知能拿到新毛毯后,车间里的工人都兴奋的欢呼了起来。
这年月轻工业落后,纺织品价格非常昂贵。
有些人家结婚的时候,有条毛毯就觉得很体面了。
白得宝眼馋的看着那些工人。
“毛毯啊,要是能有条毛毯的话,小花说不定就会嫁给俺了。”
李铁杆憨笑道:“得宝,咱们是临时工,跟正式工不同,你别让铁锤为难了。”
白得宝也清楚这些。
能够当临时工,每个月拿到工资已经够幸福了,还要啥自行车了。
工人们都去后勤处领毛毯了,李铁锤看到靠山屯社员们站在车间里,好奇的问道:“你们怎么不去后勤处?”
“不是只有正式工才能领毛毯吗?”白得宝疑惑。
李铁锤道:“你们在挂车生产中也立了大功,厂里面特批了,你们也能领毛毯。”
闻言,白得宝兴奋的大喊大叫起来。
“小花,俺攒了条毛毯。”
其他的那些社员们也都喜得嘴巴合不拢。
他们都清楚,所谓的特批,肯定是李铁锤跟厂领导特意申请的。
“铁锤这小子平日里跟土匪一样,没想到还真照顾咱们相亲。”
“你竟然连哥都不愿意喊一声?”
“.....”
这年月的毛毯都是纯天然材料编制,摸上去非常柔软,社员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好东西。
他们从后勤处干事手里接过毛毯,带回宿舍里小心翼翼的装起来,准备拿回去当做镇家之宝。
他们的眼睛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跟着铁锤哥干,肯定会有好日子。
夜幕降临,李铁锤从食堂带了几盒饭菜,喊上赵师傅,白得宝和李铁杆来到自己的宿舍里。
每人一杯酒,悠闲的喝了起来。
大家伙尽情享受成功后的喜悦。
....
此时毛驴车总算是抵达了松原。
医院门口,刘副站长从毛驴车上下来,掏出五块钱拍到毛驴车上,气呼呼的说道:“你回去告诉你们那个厂长,我这辈子都不会去你们砖窑厂了。”
拿过五块钱,车把式张大爷对着刘副站长伸出了手。
“什么?”
“被褥钱呢?俺们厂长规定了,使用被褥需要1块钱。”
“.....”刘副站长看看那脏乎乎的被褥,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他挺起腰杆说道:“我要是不出这笔钱呢。”
车把式张大爷从毛驴车上跳下来:“那俺就把你带拉回砖窑厂。”
刘副站长:“......”
片刻之后。
刘副站长看着毛驴车消失在道路尽头,咬着牙愤恨的说道:“黑店,绝对是黑店。”
他猛地一拍大腿。
“我明白了,肯定是李铁锤跟砖窑厂串通好了,故意黑我的。”
他精神一阵激动,面前一黑,晕倒在了地上。
这时候,松原县医院的张医生刚走出大门,便听到了“李铁锤”的名字。
“有阵子没见到铁锤了,药酒用完了,不知道他还有没有...”
看到雪窝中躺了一个人,张医生不慌不忙的走上去,摸了摸刘副站长的额头。
“嗯,还没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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