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甘雨有没有听过留云的‘湘云枫春留解语’？”
并肩走在去往南天门的道路上，两人聊得颇为融洽，易雨的话术总能让少女清晰勇于表达自己的观点。
“当然，那可是留云真君最引以为傲的仙法。”甘雨微微赞扬。
“三千七百年前，她凭此技穿梭战场，如入无人之境，为璃月立下许多战功，因此获封‘留云借风’的仙号。”
易雨瞪大了双眼：“魔神战争的时候就这么快？那现在岂不是要逆大天！”
“是啊，她可从没疏于修行过，随时都在绝云间或洞天中疾驰。”
“如今能跟上留云真君的，恐怕只有她自己的‘悲伤’了吧。”甘雨无声地笑笑。
易雨缄默了一瞬，语气低沉：“甘雨也知道她的‘心魇’？”
听得青年的疑问，甘雨琉璃渐变瞳似是光泽黯淡，无言地看着天边浮云流逝。
半晌后，她才缓缓开口：“留云真君从不跟我讲这种事，但，我能隐隐猜到一些。”
“绝云间的高空，每一次清风拂过衣襟，都是她修炼身法的征兆。”
“与我摇摆的心性完全相反，她是敢直面内心的人，正因为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眼神才无比清澈.”
易雨怔住了，语调噤若寒蝉：“她是想超脱时光的桎梏，找回故人？可是…”
“可是根本没有用，对吧?”
甘雨哑然一笑，螓首轻摇。
“那只是我们无法站在她的角度，去揣度当时刻骨铭心的伤痛罢了。”
“即便是我，也没能见到尘神陨落的场面…”
“除了作为刽子手的魔神，将那道记忆烙印在心底的第二位，只有帝君了吧？”
“只可惜，连帝君也走了…或许，这才是留云真君无法释怀的原因。”
易雨微微屏住呼吸，他仿佛感受到沉积千年苦痛，隔着兀长光阴铺天盖地地袭来，将一切当事人湮没。
难怪，即便是留云那般极致速度，也逃不过它的魔爪。
悲伤才是最大的梦魇，没有人能逃开，因为悲伤永远不会停下脚步，但人的心总有一天会疲倦。
“其实，留云的心魇，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沉默了几息，易雨轻声一笑，眼中燃起希望的光泽。
甘雨不解地眨了眨眼，天然呆的风情胜过万千仪态。
“你没发现，傲娇真君看我家荧的眼神么？”易雨压低了声音。
这么一提醒，即便对人事俗情颇为迟钝的甘雨，也终于嗅到了一丝转机。
“我似乎想起来了…归终的气质和性格，跟旅行者确有诸多相似之处。”
眼中似是有流光转过，甘雨的声线明朗了几分。
“但我觉得，对于敏感的留云真君来讲，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吧？”
“她早已掠过提瓦特每一寸土地，见识无数国家的兴衰，真的会沉浸在故人的影子中么？”
易雨闻言，无奈地笑了笑，脸庞浮出一抹落寞之意。
“有句话，甘雨应该没听过吧？”
他的嘴唇缓缓翳动，如诗歌般低吟浅唱。
“恍不觉梦，流离之人，追逐幻影。”
“好美的绯句…”
甘雨微微赞叹，轻声重复了一遍，在女子空灵的嗓音下，平添了几分意境。
“我好像明白了…尽管是镜花水月，但在流离之人的眼里，仍能填补心里的空缺。”
她的目光凝滞了一瞬：“虽然不知能否抚平她的伤痕，但能克制‘心魇‘，总归是好事。”
“只是…旅行者作为她人的影子，不会介意吗？”
瞧得甘雨担忧的模样，易雨无声地笑笑。
“这个方法，就是荧主动提出来的。”
“她总是这样，能为一只猫找遍蒙德的屋顶，也能在关键时刻直面魔龙的威压。”
“就算荧自己都记不住很多往事，经过无数磨损，但并不重要，因为有人替她记住了。”
“或许，这才是她能被无数人尊称为旅行者的缘故。”
易雨娓娓述说，脸庞上泛着熹微的光泽，满是自豪的神色，甘雨也浅笑了起来。
“这样啊…不愧是旅行者。”
甘雨只是由衷赞叹了一声，没有使用任何词藻恭维，因为正如钟离所言——
天地万象，潮起潮落，见者无需多言，只待后人评说。
经过华光林与琥牢山的边界，前方出现了一条被两岸挟裹的甬道，只需要穿过去，便能到达与魈约定的南天门。
然而，刚刚走入甬道中的阴影，前后便蹦出来两伙人，将易雨二人前后包夹。
最前方的光头似乎是这些盗宝团的老大，脸上的刀疤狰狞可怖，一脸痞气模样。
“又是蓝头发的漂亮妞儿？呵，我就不信个个都那么能打！”
光头首领一挥手掌，下属们抄起镫亮的火铳，黑压压的枪口弥散着火药的气息。
“大大大…大人，我跟我女朋友可是良民！摩拉什么的超多的！能不能给条活路啊？”
易雨做出噤若寒蝉的神情，仿佛没见过世面的读书人，抱着甘雨的藕臂瑟瑟发抖。
“呵，摩拉，美人，我全都要！你我也要！”
光头首领做出手掌虚握的动作，露出洁白的牙口，背后摸出一把金色火铳，握枪的姿势颇为潇洒。
“甘雨，快用你的霜花生秒了他们！这些糙汉连我都不放过，太可恶了！”
易雨悄然耳语，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
“抱歉，他们太弱了，我的霜华绽放可能掌握不好力道。”甘雨压低了声音。
“虽然我不介意使用强硬的手段，但对于普通人，有些下不了手。”
“这样啊…好吧，我也是个文明人，只能动用精湛的谈判话术，来和平解决此事！”
甘雨眸光一亮，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既然对方是骑士团副团长，人脉和话术肯定一流，应该没什么问题。
“喂，你俩嘀咕什么呢！没听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么？”
“忘了那个小白脸，我养你！”光头首领颇为豪气。
易雨微微一笑，也不恼，拱手道：“在下听闻盗宝团都是义盗，极少做拦路抢劫之事，兄弟这样做有些不合适吧？”
“义盗？那些条条款款是内三门的事，管不了我们外五门！”
易雨有些微微错愕：“内三门外五门？看来贵组织还真是等级分明啊…”
“那我便直说了，你们盗宝团的老大‘爱莉希雅’知道吧？她是我的好朋友！”
瞧得青年傲然的神色，包括光头首领在内的所有人微微色变，表情闪过莫名的意味。
“你…认识那位上三门的门主？”光头首领目光阴晴不定。
易雨挑了挑眉：“那当然，不信你去问问她麾下的李叮和李当！”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扬起一抹友好的笑容，正当易雨以为光头首领就此罢休之际，对方忽然举起火铳，目光森然如狼。
“爱莉希雅的人？老子打的就是爱莉希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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