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港,霄市,人流水泄不通地堵在道路上,千岩军的歇斯底里被狂风怒罡声淹没,只能无奈地挥着手臂,活像哑剧中出没的演员。
飓风掺杂着暴雨,洗刷着一张张来不及撑伞的脸庞,被奉为希望的霄灯七零八落地丢失在街头,变得一文不值。
自那道万丈直径的滔天漩涡悬浮在璃月港的上空,如同神话中那柄天谴之剑,深深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总务司立刻发出撤离璃月的指令。
正享受海灯节氛围的游客们如遭雷殛,发疯似地往家里赶去,叫醒睡梦中的伴侣、孩童或老人,带着重要的东西仓皇上街。
原本仅是璃月本土居民,还不至于如此拥堵,可惜正逢佳节,天衡山、轻策装包括无数冒险者慕名而来,却没想这座号称千年磐石的国度竟化为人间地狱。
越来越多的人放弃了贵重之物,死死拉住亲人的手,这种情形若是走散,很可能就此天各一方。
大多数璃月子民仍奉行有神之国的礼节,没有过多喧哗吵闹,男人们微笑着说着鼓励的话,转头潸然泪下。
这些家庭的中流砥柱显得极其渺小,灾难降至,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生无可恋。
逐渐有更多的人失去耐心,开始在人群中吼叫推搡,无数相连的手被强行分开,暴雨混杂着泪水与冷汗,浸透各自的衣衫。
原来头顶的漩涡不仅仅代表着毁灭,其中掺杂的魔神邪祟同样影响着凡人的心神,令这些善良的人心神失守。
这还得亏是在礼仪之邦的璃月港,若是换在其他国家,早就发生数起踩踏事故。
慧心姣好的容颜早被暴雨弄得蓬头垢面,丈夫的手淹没在人群中,羸弱的女子紧紧抱住怀中的女儿,女儿又紧抱着小奶猫。
任何生灵都有彼此依靠的东西,危机降至,只能相互拥抱着取暖。
失去了丈夫坚强臂膀的搀扶,慧心蒲柳娇躯在人群中被挤得东倒西歪,如同狂风中的弱絮。
身后的人群再也耐不住性子,这种时候不进反退根本是在浪费时间,超过警戒线的海浪和头顶漩涡随时都有可能覆灭这个国度,多耽误一秒很可能就此殒命。
一只手猛推慧心的后背,抱着孩童的女子瞬间失去重心跌倒在地,手中的希冀也随之脱落,母亲的叫喊声撕心裂肺!
“丫丫!”
周围立刻有好心人扶起了慧心,这种时候跌倒无疑是找死,人们在推搡中被迫前进,谁还能注意脚下?
但跌坐在地上的小女孩却没被附近人注意到,慧心只见到女儿向她挤出艰难的笑容,旋即被身前的人流遮挡住视线。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求你们救救她吧!”
梨花带雨的母亲几乎从人群里跃起来,被附近的妇女们拉住,竭力安抚着她的情绪。
此时逆着人流回去无疑是找死,这一点所有人都明白。
将最后的强颜欢笑献给母亲,小女孩终究被眼前不断迈过的腿所震慑,开始嚎啕大哭,泪水混着暴雨呛在喉咙里,仿佛无垠海面上的孤礁。
小奶猫同样吓得尾巴倒竖,却仍一遍遍舔舐着小主人脸上的泪水,略微给予一点点温暖。
这座偌大的城市中,只有慧心和这只小奶猫希望她活下去。
人们能相伴多少年?在小奶猫的眼里,丫丫就是她生命的全部。
终归不是人人都注意着脚下,不断的推搡与挤压,终究让一只脚来到了小女孩的头顶,不可抗拒地踩下!
丫丫闭上了纯真的大眼睛,这一切的变故发生得太快,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场幻梦。
梦,总是会醒的吧…有帝君和仙人在的璃月,大家又怎会受到伤害?
小女孩忽然感觉自身变得轻盈起来,似乎被一双手拖到了半空中,再睁眼时,视线被一张穿着戏服花冠的绝世容颜所占据。
“丫丫!”
劫后余生的母亲将小女孩仅仅搂在怀中,再也不愿意分开,泪水浸湿了梳着小辫的垂髫。
“娘亲,别哭,丫丫没有受伤…”
尽管为母亲擦拭着泪渍,小女孩湿润的脸庞没有任何说服力,此刻唯有怀中的温度让她察觉到这不是梦,一切都是真实。
“这里是为贵族商贾开设的应急通道,拿着我的令牌,快点逃命吧。”
慧心这才注意到救命恩人,连连道谢,接过令牌的一刹那,模糊的视线蓦然清晰起来。
“您是…您是七星之一?!”
跪坐在泥地上的慧心猛地抬起明眸,却只见到戏服加身的绝美背影,那一刹的芳华,如同被天上的帝鸿之女附身,举手投足惊艳尘世。
回应她的是诗歌般动听的嗓音,听起来竟是年轻女孩的声线。
“我只是个普通的戏子罢了…在和裕茶馆和铜座,都能见到我的身影。”
戏服少女撑伞静静走过这条山野小径,竟没有一滴雨水能够近身,伞顶承载着落叶与韶华,又回到了先前所在的房檐上,俯视着街头上的芸芸众生。
“呵呵,没想到你居然出了戏院…要是让另外几位七星知晓,怕是会震惊许久吧。‘
少女的后方传来沧桑雄浑的男声,一位满头华发的中年人负手立于椽子上,笑望着身前的绝美风景。
云堇微微扬起雪白的下巴,天籁般的嗓音在雷鸣裹挟的喧嚣中依然清晰有力。
“位卑毋敢忘忧国…戏子再怎么薄情,也不能忘记蕴养自身的‘根’,这是和裕茶馆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呵呵,不愧是国粹匠魂,老朽佩服。”
略微停顿了一下,少女回眸凝视着中年人:“天叔,这样疏散真的好么?很多人可能因此丧命。”
中年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疏散民生本应该是刻晴的工作…我这老头子被迫接手,加上时间太过紧迫,根本来不及制定疏散方案。”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除了街上的人流,还有很多人不愿意离开,千岩军根本劝不动他们。”
云堇微微睁大含水凝眸,带着不解的困惑:“大家逃命都来不及,居然有人敢在此间逗留?”
天叔无奈地叹了口气,凝望着星空,老眼竟涌上一层水雾。
“痛苦就是被迫离开原地…对璃月人来说,撤离这片世居的故土,根本做不到。”
“因为,这里有太多的沉淀与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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