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迹顺着脸庞钻入唇缝,一股咸味盖过了桂花酿醇甜的味道。
钟离起初以为是雨水,忽然一想,雨,又怎么会是咸的呢?
一股醉意涌上头颅,钟离怔怔地晃了晃头,在神力加持下,居然也会醉么…
这位契约之神并不知晓,醉人的从来不是酒,而是心事。
大脑罕见的放空,钟离用手指轻扶着额头,鬼使神差地迈开步伐,朝着莫名的方向走去。
战争总会流血,他没有责怪任何人,可浩劫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仍然会手足无措。
微醺的状态下,钟离似乎忘记了自己处在湖中小岛上,本应该一脚踏空洗个激灵,忽然被一种柔和的力量拖起脚跟。
他微微低眸,承载自己的是一片莲叶,而他的前方,更多的莲叶鳞次排成一条小路,似乎欢迎着他的到来。
醉意忽然清醒了几分,钟离想起来了,由于自己和尘神曾常驻此间,奥藏山的一切都被神力沾染,甚至是一花一叶。
这片池塘的莲叶有灵气,同时也有脾气,会认主,以前听留云说过,除了他们三人之外,谁都不载,连理山、削月也没这个待遇。
过了整整三千余年都没等来魔神的莅临,奥藏山的灵气本应该相当稀薄,早就该重新化为俗物。
然而,这些莲叶还是在第一时间认出了他,这位已经化身钟离的男人。
若他们真有意识,应该会把好消息告诉主人吧?
——主人,你等了上千年的友人回来了!
钟离自嘲的笑了笑,微微抬起下巴,将目光看向远方,仿佛出征的帝王般目不斜视。
他怕看到脚下的场面。
醉意裹挟着困意席卷脑海,钟离努力抬起沉重的眸子,恍惚之间,已经踏入了一处山洞中。
他愣了愣神,正想着仙人山洞好像都有禁制,尤其是这一位的,居然这么轻易就进来了?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缓缓摇头。
看来自己是真的醉了,那位已经走了,哪还有什么禁制。
各种机关横七竖八地躺在走道上,邋遢的感觉根本不像仙人的洞府,更像是宅女的住所,还是科学宅。
“三山叩首,机关兽,机关烹饪术…还有些没见过的发明。”
“看来这三千多年来都没闲着,或许,你的机关术造诣已经在我之上了…”
手掌一一拂过故人的杰作,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山洞尽头,一道精致的木门映入眼帘。
钟离半闭着眸子,作为和人类亲近的魔神,他和归终都喜欢维持人类的形态,这个习惯自然也带给了留云,后者甚至养成许多人类习性。
用凡人的话说,这里算是留云的闺房。
往事历历在目,钟离被邀请进这座洞府过,却从没机会踏入这个房间,总是无奈地看着两女莺莺燕燕地走进去。
就算以他万事不为所动的态度,这里面承载着友人秘密,还是让他有些心动。
“就当为她整理下遗物吧…到时候设个禁制,免得无关之人闯进来。”
钟离说服了自己,轻轻吸了口气,将门扉推开,小心翼翼的模样如同推开藏宝阁的石门。
这个不曾闯进过的世界,终究还是向他敞开。
钟离目光带着些许惊讶,却不是见到什么珍贵的宝物——留云的房间非常整洁,和外面的洞府一天一地。
想想也是,毕竟是专门接待归终的地方,再怎样也会精心布置。
此处是个约莫三十平米的小房间,沿袭了璃月传统风格,和寻常女子的闺房差别不大。
留云是个节俭的人,这里虽有一些珍贵造物,大多都是从以前府上搬过来的,熟悉古物的钟离如数家珍。
“玫瑰椅,麒麟榻,黄花梨三屏凤螭镜台,瑞兽连弧镜,水月妆匣…”
钟离的视线停在梳妆台前,目光微凝,揽袍坐在龙纹玫瑰椅之上。
进来前,他已经用神力将身上的雨水蒸干,毕竟不想弄脏故人的居所。
绮美的铜镜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梳妆物,钟离缓缓拿起一把留青梳,看着镜中之人,思绪蹁跹。
曾经,这面铜镜前绾过几缕青丝?描过几画蛾眉?
钟离微微低眉,才发现镜台前有一个暗格,深谙机关术的他瞬间看出了破解之道。
略微迟疑了一瞬,他弯起指敲打着各处,片刻后传出机关松动的咔哒声,那道暗格弹了出来。
钟离伸手将那本做工精致的书本捧起,一尘不染,看模样似乎是个日记本。
“作为仙人,还有这种习惯么…”
钟离苦笑了一声,打算将它收好,作为友人,他当然不会窥探对方的隐私。
忽然,蓝色仙力萦绕其上,钟离挑了挑眉,他并不觉得设禁制有什么,但似乎…这道禁制对他是开放的?
换句话说,日记本的主人,允许他查看其中的内容。
钟离深吸了一口气,将体内浊息吐纳,轻轻翻开日记本的第一页。
“归离二十七年,九月十五日,这是金桂开放的第一天,赏花,小归终还是穿的那件最好看的粉红霓裳,绫罗和她的金发一样柔软。”
“同年九月十七日,桂花酿成功出炉,喝起来微甜,回味无穷,和小归终的笑容一样。”
“同年九月十八日,帝君划船,我们划水,小归终让我帮忙戴云凤金簪,假装摔倒从背后抱住了她,嘻嘻,血赚!”
“同年九月二十一日…”
钟离缓缓合上日记本,后面都是类似的琐事,他没有继续读下去。
与其说是日记,倒不如称作‘归终回忆录’,三句不离那一位,让人啼笑皆非。
但钟离笑不出来,他察觉到了一件事。
在留云心里,那抹金色倩影是如此重要,一颦一笑都被收入眼中,在留云的世界里,归终就是全部。
他忽然有些理解留云了,这位同样爱民的领导者,为何会执意向自己探寻无名笔的下落…
留云将那份情意看得弥足珍贵,为了顾及她的感受,甚至将挚爱拱手相让,可自己却视若无睹。
而酿成这一切霍乱的人,就是钟离。
一股深沉的内疚感涌上心疼,沉默半晌,他缓缓转身,朝着某处走去。
他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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