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暴者总是更容易将事情抛诸脑后。
大公主早忘了，梅园欺辱司怀铮的事，过着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快活日子。
山栀不是杀人狂魔，自然不会因为司怀铮受了一点苦，就把别人都杀光了，更何况，还是皇宫中。
但她确实心心念念怎么报复这个骄纵刁蛮的公主。
总觉得要么太轻，要么太重。
几天后，除夕到了。
山栀伺候着司怀铮去参加宫宴。
远远望去，保和殿朱门大开，灯火通明，照得高高的盘龙柱泛着金光更显威严。
各宫主子、皇亲国戚、大周重臣，陆续进殿，宫人端盘执盏从两侧不停往返络绎不绝，琴曲声悠悠荡荡传出，热闹极了。
踏入殿前广场，头上的点缀着金星的漆黑夜空，远不可及，前面是气势恢宏的宫殿，山栀觉得自己更渺小了。
渺小好啊，渺小才不惹人注意。
她有点走神，心不在焉的跟在司怀铮后面。
待会等他们吃吃喝喝，伺候的他们就远远的站在后面，观察主子的一举一动，也确保主子找他们时，他们分分秒秒都在。
这就是：奴才。
计划赶不上变化，山栀的点子，是突然来的，所以来不及跟司怀铮商量，不是她的错。
今晚，不止宫宴，还有很重要的一个传统，除夕念诵。
更何况，当朝太后还是个信佛的。
广场一角已经搭好了台子，他们过来的时候，就听到一堆和尚在那里敲敲念念，木鱼声声没有殿内琴曲声大，但她就是听见了。
让人，心生平静。
山栀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司怀铮进殿，没人迎上来打招呼，平时跟他比较熟悉的大皇子，正在跟几个官员说话，也没注意到他。
一小太监带着司怀铮到了指定的位置，第三排末尾。
也好，山栀退到最后面，以场外人的视角观察全场，能看到司怀铮那颗小脑袋。
帝后和太后，无疑会是等一切就绪，最后才登场。
大公主来得也晚，几乎其他人都安坐好了，才姗姗来迟。
一出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大红色宫廷礼裙，门襟袖口裙摆都用金丝蓝线织就了灵芝纹，比其他人的花花草草确实更特别了一分。
她带着娇俏却得体的笑，一展大周公主应有的风范。
一路收获了诸多赞美和奉承，大公主眉眼娇皎，像是要如蝴蝶般飞起。
山栀注意力放在了她满头珠翠上，不得不承认，大公主确实是漂亮的张扬的，所以撑得起这等华丽风的妆发。
头顶梳拢厚实的发髻，给头面首饰有用武之地，后背还依旧墨发披垂，真是好喜人的发量。
所以报仇的点子，就是这一刻确定下的。
她，决定给公主剃个光头。
多好，有些时日让公主没法见人，自然就没法欺负人。
她想感谢殿外的和尚们，也感谢公主今日的华丽装扮，给了她绝妙的灵感。
山栀过来前，明智的吃了东西，饿是不饿的，但是闻着酒肉的香味还是有点馋。
也不能盯着人家吃东西，她仗着个头小不引人注意，一双眼睛开始四处溜达。
见着了两个有些日子没见的老熟人。
司承彦和于鸯。
于鸯居然有资格来参加这种级别的宴会，也不知道是嘉和帝仁慈还是女人太少。
距离有点远，看不出具体皮肤状态和眼部细节如何，只猜想是涂了厚厚的粉，因为一张脸白的过于均匀，都快要抹平凹凸感了。
配上她一如既往的淡雅着装，在这种环境下，显得过于潦草和寡淡。
酒过三巡，各种文绉绉的祝酒词说了一轮轮，终于又到了歌舞环节，但终究不是最佳视角，看得也有些兴致缺缺。
就在山栀脑瓜子一点一点的时候，大公主离席了。
瞌睡虫立即飞走，山栀嘴角忍不住上扬，暗暗窃喜，还以为要半夜闯入景仁宫，给大公主“剃度”，貌似现在才是更好的机会。
而且，在场的，还有那么多的宫外人，浑了好一场水方便她摸鱼。
山栀低着头，跟了出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大公主走在前面，脚步略急，金佩随后。
山栀猜她是要去东阁如厕，出了大殿，沿着宫墙走了一段，趁没人注意翻墙到了另一边。
因为东阁门口有人值勤，她当然要避开。
踩着轻柔无声的步子，如猫般灵活一瞬闪到一根大大的圆柱后面，躲了个严严实实。
不一会，大公主果然进来了。
主仆二人往茅房走，运气不错，一路上没遇到其他人。
这才正常，毕竟不是简简单单的家宴，这种宴会上，大家来之前都会刻意少喝，就是避免中途离席，搅了上面那位的兴致。
大公主让金佩在外面等着。
山栀可不想等，进去，拿出师父送的削铁如泥的宝刀，嘿嘿一笑。
不消片刻，任务完成。
山栀原路回到大殿，依旧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她只点了麻穴，又用了那么一点点力气，晕一小会儿大公主估计就醒来了。
很努力的，绷直唇角，不能笑。
小刀削发，并不像剪刀和剃刀，就没办法真的剃个光头，挺丑的。
她已经尽量沿着头皮削发，勉强算是个坑坑洼洼的毛寸吧。
东阁，金佩等了一会，大公主没有出来，却不敢催促，继续等。
又一会过去了，金佩在门口喊了一声，没人应。
察觉不对劲，推门进去，还没走到里面，就在门口，躺着一个人，这裙摆不是大公主是谁。
“公主！”金佩焦急蹲下，查看。
这不看不要紧，借着谈不上多亮堂但是足够看清的烛光，看到大公主那光秃秃的头。
金佩仿佛被一把大锤猛敲中了头顶，裂开了！
“公，公主！”
金佩猛的摇了两下，没有反应，刚想跑去叫人，又立即停下。不行，不能让人知道公主剃了头。
不，还是得去叫人，万一还有其他伤。
金佩抱起大公主，把斗篷披上，盖上帽子，刚想悄悄去找皇后身边的心腹嬷嬷，大公主醒了。
嗯～
觉得脖子有点酸。
一睁眼，还没彻底清醒过来，金佩嘴巴几张几阖，却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斗篷的帽子盖得太下，她不耐烦抬手一挥。
猛然顿住。
在金佩恐慌的眼神中，大公主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头好轻，还有一点凉~
她颤颤巍巍摸了摸自己的头……
“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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