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刘鑫海看见那天撞勤勤的那个男人扛着棒子来向这边疾步走来,他一想这是来找他打架的啊。
谁怕谁?既然来了,就得迎战。想到这,他跑回院子抄起一把锄头,站在院子中央摆好打架的姿势,他觉得不够霸气,干脆也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单手握着锄头,双脚分开,挺着胸脯,上调双眉,看着门外。
嗯?那个男人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拐个弯直奔男孩去了。
“儿子,谁欺负你了?爸帮你出气,这帮兔崽子,敢欺负我儿子!”
“爸,没事没事,就是一群小孩欺负我立柱叔,我路见不平一声吼!”小男孩说着还摆出了一副行侠仗义得侠士模样。
“嗯,不错,像我江一鸣的儿子。走,回家!”说着,搂住儿子的肩膀往回走。
那个傻子紧追着他们身后,咿咿呀呀的哼着。
“你这傻子,走开,别跟着。”男人厌烦的轰着傻子。
“爸,他裤子露屁股了,让我妈给他补一补吧。”
“儿子,你这心眼太好使了,傻子你也管,行,就依我儿子的。”
刘鑫海知道了这个男人叫江一鸣。看见他们走了,刘鑫海再看看自己的这副架势,有些尴尬。
“大海,你干啥呢?一副打架不要命的架势?”唐晓雪笑着问。
“呵…呵呵,没事,没事,我看见院子里有几颗杂草,锄一锄。”
“就那么几根草,还用脱衣服啊?哈哈,天恩,你看你哥哥的傻样儿。”刘艳也调侃着刘鑫海。
刘鑫海尴尬的笑笑,假装锄草。
(2)
“儿子,回来了!”二华在屋子里看见儿子连忙出来了。
“妈,立柱叔露屁股了,你给他补一补。“男孩说。
这个男孩叫江雷,是二华的儿子。那个男人是二华的男人江一鸣。
“婆娘…婆娘…哈哈…婆娘…”傻子一见到二华,马上就兴奋地连跳带蹦的。
“你这傻子倒也不傻啊,知道婆娘找俊的,你的眼光不错,我媳妇确实村里最漂亮的,只可惜啊,这是我江一鸣的媳妇,不是你的婆娘,以后不许你乱喊了,小心我把你给阉了!”江一鸣狠狠地说。傻子根本听不明白他在说啥,只是江一鸣说话的语气让傻子害了怕,连忙躲到江雷的身后。
“哈哈哈…”江一鸣逗了傻子之后就拿着锄头锄地去了。傻子叫二华婆娘,江一鸣不生气,不是他大度,而是傻子在他心里都不如一头猪,再好的白菜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拱着吃。
二华拿出针线,让傻子站好,给傻子补裤子。傻子来回扭着,摇头晃脑的看着二华,还是“婆娘婆娘”的叫。补完裤子,二华又给傻子拿一个糖馒头,傻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妈,刚才立柱叔让一群小屁孩给欺负了,是我打走了那帮小崽子!”江雷说这话的时候一副挺骄傲的样子。
“儿子,这就对了,到啥时候你都不要忘,你立柱叔是你的…”
“恩人!”还没等二华说完,江雷就笑着接过话来。“我就知道你要说这句话,从小到大,不知你说多少遍了,我耳朵都听出老茧子来了。妈,其实我早就记住了,我6岁那年你把我的屁股打开花的那次,我就牢牢地记在这了。”江雷指一指自己地脑袋。
二华欣慰地点点头。
(3)
这个傻子叫立柱,他的妈是一个重庆人,也不知是怎么嫁到东北来的,这个女人说起来也是命苦的很,嫁过来三年,男人就病死了,儿子在一岁多的时候,发现和正常的孩子不太一样,除了吃就会傻笑,三岁的时候才会走路,五岁的时候才会说话,但是只会几个字几个字的崩,完整的句子根本就不会说。傻子妈就自己拉扯着傻子过日子,也没再嫁。前两年傻妈也得病去世了,就剩下傻子一个人。村里见傻子可怜,怕他饿死就给他送到镇上的福利院,结果傻子不呆,送去一次,跑出来一次,后来没办法,就随着他了。傻子是吃百家饭的,谁家有个剩饭啥的,就给傻子送去。农村的人大都是淳朴善良的,所以对傻子好的人还是很多的,二华也可怜傻子,时常接济他,但是二华对傻子的好,跟别人不一样,她把傻子当成一个人看,别人都叫他“傻子“,只有二华喊他”立柱“,也让江雷喊他”立柱叔“。
傻子跟二华也亲,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喊二华“婆娘“,”婆娘“是重庆某个地区的方言,东北叫媳妇。
别人欺负傻子,二华管不了,但是他不许江雷欺负他。在江雷6岁那年,二华在田里干活,远远的看见一帮野小子欺负傻子,他们往傻子身上泼水,扔石头,嘴还喊着:“傻头傻脑,不如猪…吃屎吃粪,像只狗…“
傻子也不恼,他以为这些小孩子在跟他玩,也拍手跳着,喊着:“猪…狗…“直到被他们打疼,才知道跑着脑袋哭着跑。
二华跑过去的时候,傻子已经跌倒在地,抱着脑袋“嗷嗷“的嚎叫着。二华赶走了孩子们,扶起傻子,一看傻子的脑袋还流着血,她赶紧给他简单处理一下。
其中的一个小孩没跑,他呆呆地望着二华,“妈,你咋帮一个傻子?“这个男孩是江雷。
“你刚才也打他了?“二华问。
“嗯,别人都打他,我就打了,他一个傻子,打了就打了呗!“江雷不屑的说。
“啪!“二华使劲的抽了江雷一个耳光。江雷当时就吓傻了,从小到大,二华从来没动过儿子一根手指头。
“妈,就为一个傻子,你打我!他是傻子,就该打,下次我还打他!“江雷被母亲的巴掌激怒了,来了驴劲。
二华听罢,气的脸都绿了,捡起旁边的树枝,按倒江雷,脱下裤子就打屁股,二华真是生了气,下手也狠,几下子,江雷的屁股就出现血道子,疼的江雷直求饶。
看着儿子开了花的屁股,二华也心疼起来,抱起江雷。
“妈,为啥别人可以打傻子,骂傻子,我为啥就不行?”江雷一边抽泣着一边问。
“因为…因为他是…因为他是你的…恩人!”二华憋了半天,憋出了这句话。
“恩人?”
“嗯,因为…因为他…救过你。你三岁的时候发高烧,你爸没在家,我跑着你去医院,走到半路就走不动了,是他帮我抱的你…所以,你不可以欺负他。”二华说完,脸就红了,二华一说谎脸就红,只是当时江雷小,他不懂。
“妈,我明白了,以后我不打他,不骂他是猪狗了,我叫他傻子叔。”
“不能叫他傻子,不管村里人谁叫他傻子,你都不可以叫,以后就叫他‘立柱叔’,记住没有?”
“妈,我记住了…”小江雷趴在二华的肩上,二华紧抱着他,流下了两行眼泪…
从那以后,只要江雷看见谁欺负傻子,他就上前帮忙,就像这一次一样。
(4)
刘鑫海这几天老是想着江一鸣的事,他想是不是应该主动去找他打一架,要不他心里这个结老是过不去。
这天清早,他刚开大门,就看见门口站着江一鸣。吓得他往后退了一步,脑袋里马上闪出念头“取锄头”,还没等他转身,江一鸣满脸堆笑的说:“大兄弟,我今天是来给你道歉的。你看我还拿了点苹果,这可是我那园子了个头最大,一咬贼水灵的果子喽…”说完把拿起一个苹果就往刘鑫海的手里塞。“你尝尝…你尝尝..”
刘鑫海懵圈了,他心里想,见鬼了,这个男人竟然服软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人还拿着水果。刘鑫海将江一鸣让进了屋子。
“你是那二华的男人吧?”蔡满问。
“是是!”江一鸣说话很客气。
蔡满和刘艳倒水待客,因为上次二华已经道过歉,所以这次江一鸣来,这老两口也就没了敌意。
江一鸣开门见山:“我今天来有三件事,一是给你们道个歉,你看我上次撞了你家小闺女,态度不太好,这个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这篮子水果是给小闺女的。二是我搬到这个村子,跟你们住的近了,上门认一认,以后相互有个照应。第三件事嘛,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听说你家儿媳妇是镇上初中的老师,我想求她办点事…“江一鸣又是满脸堆笑。
“我媳妇能帮你办啥事?“刘鑫海疑惑的说。但是刘鑫海也是个热心的汉子,一边这么问,一边又去自己屋里叫来了唐晓雪。
唐晓雪一进门,江一鸣上下打量一下,满脸带着讨好的笑,“你就是唐老师吧,哎呀,你这就是当代的杨贵妃啊!”
唐晓雪脸红了,尴尬的笑笑,心里想,这个人咋这么不会说话,这是夸我美呢,还是损我胖呢? 唐晓雪心里不高兴,但是脸上也没表现出来。
“那个唐老师,我求你点事,我儿子江雷在你们学校念书,这两天别人欺负他,我这儿子也不是孬种,他得保护自己啊,就把人家给打了,打的吧…有点重,人家不依不饶的,告到学校,学校就要开除他。本来吧我想开除就开除呗,念书有啥用,可是我那儿子一根筋,非要念书,让我给想办法。你说我有啥办法啊,听说你是那个学校的老师,我只能过来求求你了…”
唐晓雪听完,脸上露出了为难。“叔啊,我不是不帮你,我是帮不上啊,我是在那个学校工作,但是我不是老师,我就是一个后勤…说白了就是打杂的…”
“唐老师你这是谦虚了,在学校的不管干啥的,不都是老师嘛,不都是认识校长的嘛,你就帮我跟校长求求情,你就跟校长说,我那小子平时贼老实,老实的有点发傻,平时连老鼠都不敢打,这是被人欺负了,才出手的,你说兔子急了还得咬人呢,是不是?唐老师,你就帮我这个忙,我再给你拿来十篮子苹果!” 江一鸣有点急了,连忙许了好处,在他看来,十篮子苹果可是不少的好处。
“叔,不是苹果的事…是我真的…”唐晓雪还要拒绝。
“晓雪啊,你看你叔也是遇到难事了,你要是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刘艳说了话。
唐晓雪见婆婆也说了话,也只好勉强的点点头。
“叔,我只能试试,要是不行,你也别怪我!“
“不能怪,不能怪…“
江一鸣走的时候还一个劲地夸唐晓雪是当代地杨贵妃,唐晓雪无奈地摇摇头。没办法,一看这个江一鸣就是一个粗人,他能说出杨贵妃,也是为了求人说好话较劲了脑汁想出来的。说就说吧,就当是他忽略了自己的胖,夸了自己的美…
江一鸣走了,刘鑫海撇撇嘴说:“他那儿子还是老实孩子?真是屎壳郎都说自己的孩子香,我可见过他打架,出手贼狠…但是他说我媳妇是杨贵妃我高兴,我媳妇就是胖的好看!“刘鑫海笑嘻嘻的说。
“滚!“唐晓雪打了一下刘鑫海。
(5)
唐晓雪坐在屋子里想该如何跟校长给江雷讲情,刘鑫海端过来一碗汤。
“宝贝媳妇,喝鸽子汤了!“
“不喝,你一说鸽子我都觉得恶心!“
“人家都说鸽子汤补身体最好,赶紧喝,好给我生个大胖儿子。“
“儿子、儿子,都喝了一个月了,也没怀上。”
“还是喝得少呗!大宝贝乖!“
“你这老是买鸽子,得花多少钱啊?“
“没花钱!”
“不是花钱买的?那是哪儿来的?“
就在这时,听见有人喊:快来人啊,进贼了!
唐晓雪和刘鑫海竖起耳朵听着。
“快来人啊,进贼了,快来人啊!“
他们听清楚了,是邻居王奶奶。
刘鑫海说:“谁能去偷一个瞎眼老太太呢?…不好!“刘鑫海突然一跃而起,眼睛也瞪大了,说了一句:”肯定是偷她家的鸽子去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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