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程意活着。”
说出这个假设的时候，陆宗珣十分痛苦：“我答应过她，她的孩子会是我唯一的孩子，他会姓陆，会继承我的一切。”
“先不说程意死没死，能不能生，陆总，眼下你已经有一个孩子了，唯一两个字已经成了笑话，你不觉得可笑吗？”
程诺不遗余力的往陆宗珣心上戳刀子，无视他痛苦的神情，程诺伸手叫念念过来。
念念乖巧的走过来，眨巴着大眼睛，视线在她和陆宗珣之间来回流转。
“妈妈。”
念念小心翼翼询问：“你很讨厌客人叔叔吗？”
“是。”程诺毫不避讳这个话题：“非常讨厌。”
“可是我有点喜欢客人叔叔。”和妈妈意见不同这件事让念念颇为为难。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矛盾，又不想从此不和客人叔叔见面，于是生疏的想要妈妈为他低头。
“妈妈如果不讨厌客人叔叔的话，念念会很开心。”
这句话从小小的人嘴里说出来，程诺只感觉天旋地转。
“你太霸道了。”
这种笃定别人一定会为他妥协的想法，太可怕了。
“念念，妈妈从小就教你，喜欢的东西，想要的东西，都要自己大胆去争取，是你，懂吗？你要自己去争取，而不是踩着别人去拿。”
程诺淡淡话语里没有多少感情：“你能让别人为你妥协，但未必能阻止别人离开你。”
念念还小，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懵懂觉得妈妈好像生气了，扑进妈妈怀里撒娇卖乖，却发现妈妈根本不理会他。
程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陆宗珣：“既然念念喜欢你，那么这个道理就由陆总为他详细讲述吧。”
陆宗珣死死握着拳头，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你故意的。”
他几乎压制不住汹涌的情绪，“程诺，不要当着孩子的面……”
“他有权知道一切。”
程诺锐利的眸光让陆宗珣有一瞬间的失神。
明明送去做亲子鉴定的生物样本还没有结果。
明明他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程诺就是程意。
可是这一刻，他笃定她就是程意。
只有程意才说的出这样的话，只有程意才会这样折磨他。
甚至，他怀疑念念根本就是他的孩子。
“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得允许我犯错……”
“没有人不准你犯错，但是犯错后的后果要由你自己承担，对不对？”
抱起念念，程诺没有再看他一眼，抬脚想要上楼。
不曾想路过陆宗珣的时候被用力抓住了胳膊。
程诺回身看去，一滴泪从她眼前滑落。
“我会承担。”陆宗珣倔强的望着她，泛红的眼眶证明着刚才那滴泪源于何处。
“程意，你等等我。”
“我不会等你。”程诺生硬的抽回胳膊，用更加生硬的语气告诉他：“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
“而且，你该叫我一声蒋夫人。”
———
陆宗珣一直在楼下停留到深夜才离开。
程诺坐在阳台上看他离去的背影，不大会儿，蒋正寒悄无声息的走过来。
“他让人去查你和程建国的血缘关系了，你的身份瞒不了太久。”蒋正寒忧心忡忡。
当初程意说要回国的时候他并不同意，只是这是程意的私事，他无权干涉。
“你瞧他现在的样子，看似平静，实则极端，如果被他知道你就是程意，恐怕会做出许多难以想象的事情。”
“总不会再杀我一次。”
程诺…现在应该说是程意。
程意面无表情，说着最残忍的话：“我顶着这样一张脸，本来就没想瞒住他我的身份。”
“那你为什么…”
“被他发现我不是程诺而是程意，然后在他沉浸在失而复得的情绪中时离开，你不觉得很好玩吗？”程意说的云淡风轻。
“我为他吃了太多苦头，他得要一点一点还回来才行。”
“可是…”蒋正寒还想再说些什么，顾及程意的情绪，到底什么都没说。
他觉得事情不会那么轻松，就算她想走，陆宗珣肯放吗？
又在阳台吹了会儿风，程意才回房间，念念已经睡下，白嫩的脸蛋上还带着泪痕，是因为被程意狠狠训斥了。
“念念还小，你不该对他这么严厉。”蒋正寒心疼不已。
程意当然也不忍心，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念念长成陆宗珣的模样。
“他和陆宗珣之间有着天然的亲近感，我原以为这就是极限，没想到，念念的脾气秉性竟然也像他。”
她无法接受念念和陆宗珣一样自私。
车祸之后她肋骨骨折，内脏受损，即将做手术的时候被通知她已经怀了身孕。
那一瞬间，所有的疼痛都消失，程意心里只有一个信念：这个孩子不能出生。
她不能生一个流着陆宗珣血脉的孩子。
可是医生随即说她以后大概率不会再怀孕。
那一夜她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第二天早上，望着窗边冉冉升起的太阳，她决定生下这个孩子。
她没有亲人了。
这个孩子，会是她下半辈子唯一的亲人。
她总要和这个世界有一丝连接，才能逼着自己继续活着。
决定留下孩子，就不能继续用药手术。
断掉的肋骨靠自愈，破损的内脏靠自愈……
她为这个孩子吃尽苦头。
“我不允许他像陆宗珣一般长大，享尽天下所有富贵欢愉，然后毫不愧疚的去伤害别人。”
“你…唉，程意，怎么教育念念我不管，但是你答应我的，这个孩子不会回到陆家。”
孩子姓蒋，被他从小呵护着长大，挂在他的户口本上。
“你答应我的，无论以后发生什么，念念都不会认祖归宗。”
“他不会。”
程意眸色冷漠：“他不会和陆宗珣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陆宗珣背弃承诺的时候就该知道，得到一些东西，就势必会失去一些东西。
他能为一个不是亲生的孩子放任金杉这个罪魁祸首活着，就彻底失去做父亲的资格了。
她带念念回国，一是为了让念念见一见亲生父亲，二就是为了让陆宗珣知道他曾经放弃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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