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挠挠头道:“小的也不清楚。待到了城门口,小的去替王妃打听一下。”
端坐在马车里的靖北王,身形高大挺拔。
虽已年过四十,常年戍守边关,岁月却只是在他眼角添了几缕细纹,更衬出他的成熟稳重与威严。
他摆了摆手,算是同意了下人的提议。车帘落下后,靖北王看向身旁的王妃,目光中满是感慨。
“我们上次回京还是五年前,妄儿在我们走后不久,就去了玄安寺,跟随慧明大师学习佛法。”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带着一丝对往昔岁月的追忆。
靖北王妃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若微风拂过湖面,轻柔却又饱含着一位母亲的牵挂。
“妄儿那孩子,自小就对身份地位、荣华富贵无感。他去玄安寺跟随慧明大师,是为了寻求内心安宁。”
旁人或许想不通,怎么会有人放着尊贵的王府世子不当,却要独自住到寺庙那种清苦的去处。
但靖北王妃却知道,自己的儿子从不在意这些世俗的东西。
靖北王轻轻摇头:“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即使我们回了京城,妄儿的真正身世我们也要瞒住。我和你一样,都希望他一辈子不要卷进那血海深仇的漩涡之中。”
王妃紧紧握住他的手,仿佛要通过这一握给予彼此力量,柔声道:“嗯,妄儿虽不是我亲生,却是我一手养大,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亲生骨肉,我只希望他平安。”
“也不知这孩子,五年不见,是不是变化很大。或许长高了,也瘦了。”
想想自己在佛门净地清修的儿子,靖北王妃想要快些进京的心情也迫切了一些。
不多时,马车在城门外那长队的不远处停下。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下人去打听了一下,又立马回来禀报:“回王妃,小的已经问清楚了,据说是一位叫姜洛薇的相府千金正在给城外的流民施粥,那些百姓才会排起长队。”
“相府千金?” 靖北王妃微微挑起秀眉,有些意外。
那下人补充了一句:“我也打听了一下,据说姜相国有两个女儿,这个姜洛薇是姜相国的庶女。”
靖北王妃却是点了点头。
她看人向来更看重人品,不在意出身。并不会因为庶女的身份就将人低看几分。
“即使是相府庶女,也到底是锦衣玉食长大,能有这份惦记着贫苦百姓、大老远跑来布善施粥的心思,很难得。”
“既然我们已经回京,车上应该还有不少干粮吃食,你安排一下,让人把那些东西也一并发给那些百姓吧。”
下人立马称是,躬身退下,去安排事宜。
姜洛薇在这边亲自给这些百姓施粥打肉,视线却一直盯着远处,眼神中满是期待与紧张。
直到看见靖北王的车队,她的心脏瞬间怦怦直跳,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靖北王和王妃看到这里排起长队,一定会有所好奇,这可是她精心筹备的见面。
姜洛薇忍不住又一次整理发髻,誓要给王妃留下最好的第一印象。然而,她却看见车队停下来片刻后,又开始朝着城门行进了。
只有一个下人装扮的人带了几个仆从,拎着两袋子东西过来。
那下人脚步匆匆,穿过排队的人群,到了她身边,客客气气地弯腰行礼,道:“这位小姐,我家主子得知您在此为百姓施粥,特定命我也一并送些吃食过来。”
姜洛薇一阵错愕,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住。
所以,靖北王妃只是差了人过来送东西,自己并没有下车来。
姜洛薇咬了咬下唇,心中有些不甘。但还好她娘深谋远虑,到了这一可能,早就做好了安排。
她先是将这下人带来的东西收下,脸上挤出一抹感激的笑容,道了谢。
随后将包袱在桌上摊开,把里面的吃食一一露出来,那动作刻意做得缓慢,似是有意吸引众人的目光。
又看向不远处,目光隐晦地一闪。紧接着,一个一直混迹在队伍中、流氓模样的男子突然冒了出来。
他头发蓬乱如杂草,衣衫褴褛且散发着阵阵异味,脸上带着一抹凶横之气。只见他嚷嚷道:“搞什么啊,这么慢。等排到老子,肉都要分完了!”
说着,就直接伸出粗壮有力的双臂,蛮横地推开身旁的人,那些瘦弱的百姓被推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他却全然不顾,快步上前,如饿狼扑食般直接把那盆还剩下一半的炖肉端起来就跑,脚步匆匆,带起一阵尘土。
在场许多都是好几个月,甚至更久没碰过荤腥的人。大家辛辛苦苦排了这么久的队,就是冲着这肉来的。
现在见有人竟然抢肉,直接把肉给端走了,整个队伍一下子就乱了,仿若平静的湖面被巨石砸中,激起千层浪。
“这哪来的人啊,竟然想一个人把所有肉独吞了!”
“快拦住他!把肉抢回来!”
“桌上还有很多吃的,别都被人抢走了啊!”
所有人瞬间骚乱起来,推搡、叫嚷声交织在一起。姜洛薇像是被吓到了,有些花容失色。
混乱中,她脚下一个不稳,险些跌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叫喊:“啊……”
无助地看向那王府的下人:“大哥,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如今情况紧急,我能不能先跟你去你家主子那边躲避一下?”
那下人看到,本来还算是井然有序的队伍,一瞬间大家都在哄抢。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疯狂与急切,生怕自己抢到的东西比别人少。这位相府千金,的确很有可能被抢红眼的流民伤到。
犹豫了一下,便在嘈杂声中道:“那小姐先随我过来吧,我去禀告我家主子。”
姜洛薇闻言,不由得喜上眉梢。
成了。
这样一来,她见到靖北王和王妃,坐上马车与他们一同进京,一路上与他们交谈表现自己博取好感,就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她强抑住内心的激动,装作一副楚楚可怜、惊魂未定的模样,脚步略显慌乱却又紧紧跟在那王府下人的身后,向着马车快步走去。
那下人让姜洛薇先等候在此,自己则疾步走到靖北王和王妃所在的马车旁。
毕恭毕敬地掀开门帘,躬身禀告道:“王爷,王妃,那些流氓起了骚乱,场面一时失控,那位相府小姐想问,能不能先到咱们这里躲避。”
流民起了骚乱?
靖北王妃常年在边关生活,什么人都见过。自然知道那些饥肠辘辘的流民躁动起来,十分凶悍野蛮。
一个孤身一人的柔弱官家小姐对上流民,处境想必会很危险。
她蛾眉轻蹙,当下便准备同意。
那位相府小姐应该也要回京,他们把人顺路捎上送去相府,也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匆匆的马蹄声。马蹄急促地敲击着地面,仿若密集的鼓点。
紧接着是拉直缰绳时马儿发出的嘶吼声,打破了片刻的宁静,也让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我是皇御司的人,敢问王爷和王妃可在车上?”一道洪亮且严肃的声音穿透嘈杂,传入众人耳中。
皇御司的人?
靖北王神色一凛,掀开车帘,目光如炬地看向来人。
只见那人翻身下马,动作利落,随即抱拳行礼道:“王爷,王妃,今日有北鸣国死士到玄安寺,刺杀温颜公主与裴世子。”
“现下公主受惊,原本独自在竹林的裴世子也下落不明。我特来禀告王爷,还请两位直接去往玄安寺。”
来人的话语简洁有力,却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靖北王和王妃心中轰然炸开。
有人刺杀妄儿,还是北鸣国的死士!
是妄儿的身份暴露了?
这人说妄儿下落不明,难道是妄儿已经遭遇不测,或是被人掳走?
靖北王与王妃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震惊担忧。
王妃听到这消息,差点坐不稳。靖北王连忙将她扶住,强压下不安镇定道:“知晓了,我们即刻启程!”
言罢,他转头看向那等候指示的下人,直接道,“给那位相府小姐安排一辆马车,送她回城就是。”
那下人领命而去,姜洛薇远远瞧见他的身影,满心期待地等着被邀请上车。却只见那下人走到近前。
“小姐,我家主子有要事要办,先行离开了,命我给您安排一辆马车送您回城。流民危险,您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只是给她留了一辆马车,连面都没见到?
姜洛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几乎不可置信。
下一秒,眼睁睁看着靖北王和王妃的马车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中,向着玄安寺疾驰而去,扬起一路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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