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
墨池霄此言一出,众人便明白,他是指不必急着点燃烛火,也暂且不必收拾地上的琉璃灯盏碎片。
“是。”
宫人心中虽满是疑惑,不明白为何要在这一片狼藉中继续维持黑暗,但疏国公既然这般吩咐,他们自然不敢违抗,赶忙应下,旋即恭敬退到一旁。
此刻,坐在墨池霄身侧的,是温颜公主。
上次温颜在玄安寺遇刺,形势万分危急,幸好皇御司的暗卫提前设伏,暗中守护,才使得那些北鸣国的死士未能得逞,将温颜从险境中成功救出。
经此一遭,从前温颜对墨池霄这位表哥,本是以尊敬居多,又因他的不近人情而隐隐带着些畏惧。如今则在此基础上,又多了几分由衷的感激。
眼见身旁的墨池霄神色难辨,情绪仿佛隐匿在黑暗中,且又毫无征兆地失手打翻了琉璃灯盏,温颜不禁关切地转过头,问道:“疏国公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墨池霄语气平淡,毫无波澜,朝着殿后的方向缓缓抬眼,“只是突然想起,我找相府那位姜二小姐有事要问。这戏,诸位先看着。”
温颜并未多想。
在她看来,皇御司向来行事机密,所办之事本就鲜为外人所知,墨池霄此时有事要找姜初霁,或许是公务所需,不足为奇。
然而,一旁的晏妤却在昏暗中微微挑起了眉。
不对劲。
有什么公事,非得挑在这个时候找人询问?
此前在包厢时,她听见那些人说,除了她哥哥,少女与太子、九皇子、靖北王府世子都有牵扯。
那太子和九皇子暗中离席又回来。难不成,南国这位气场森冷、神秘莫测的皇御司指挥使,也在其中?
这种人,看着可不像是会轻易动情的。
墨池霄站起身来的时候,立柱后的裴妄神色微微一凛。
若是这位疏国公找过来,就会发现杳杳此刻和他在一起。
然而裴妄发现,他怀中的少女却仿佛并不害怕他们被发现,甚至都没有想着要立马回到自己的座席。
反而在黑暗中抬起头来。
她的呼吸,依旧留有方才两人亲密时旖旎的余韵,带着一缕缕温热的气息,轻轻喷洒在他的脸颊上。
“世子说,你心里有我。”
“那若是真实的我,和世子想象中不一样呢。”
“若是我并非那样单纯,也并不专情,世子还会喜欢我吗?”
裴妄一怔:“你说的并不专情,指的是……”
她和九皇子在一起,他之前已经看到了。
此刻,台上的灯影戏依旧热热闹闹地进行着,那五彩斑斓的光影在白色幕布上交织舞动,演绎着角色的悲欢离合。
而现实中,墨池霄的脚步声正步步逼近。
但事态的发展出乎裴妄的意料,墨池霄并未朝着少女原本的座席走去,而是直接朝着他们藏身的立柱而来,仿佛径直锁定了他们的位置。
裴妄想到到,这位疏国公像是早就洞悉了他们的所在。
但下一秒,他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裴妄的身姿依旧挺拔如松,手臂拥着少女的腰肢。而墨池霄,已站在了他们咫尺之外的位置。黑暗中,男人周身散发的强大气场,令人无法忽视。
裴妄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境重归平静。清冷的眼眸中情绪暗涌,却心无旁骛。
直接当着墨池霄的面,低头对着眼前的少女道:“……喜欢。”
“无论你本性如何,无论你还喜欢谁。我心里,都只有你。”
仿佛挣脱了尘世的所有枷锁,将自己那颗炽热的真心,毫无保留地袒露在所爱之人面前。
佛语言,万法唯心,心外无法。
一切情感的根源皆在自己心中,而不在于他人和外界如何变化。
此刻,他也只想遵从自己的本心。
这些话,墨池霄自然也听到了。
但他的身影隐于黑暗中,什么都没说。
“谢谢世子的喜欢,”姜初霁轻轻从他怀中退出来,“虽然我给不了什么承诺和保证,但,我希望世子和我在一起的时刻是快乐的。”
姜初霁从来不认为自己渣。
萧珩和裴妄,或许最初是带着目的接近,引诱他们沦陷。
但摆脱最初的困境之后,她都给过他们机会。
比如那日离开山洞在马车上,她对萧珩说的话。
比如现在,让裴妄对上墨池霄,让他知道自己的确并非专情之人,也给不了什么承诺和保证。
男人对她而言,不是约束,而是调剂。
但她从不玩弄真心。
相反,面对真心,她也会怜惜。
就如她所说,她希望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带给他们的是快乐。
只要他们表现出不愿,她都可以不再打扰。
但此刻,裴妄只是缓缓吐息。
微微后退:“那,你们聊。”
裴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连墨池霄这样危险莫测的人,都能接受他的存在。
他怎么能表现得心胸狭隘,容不下别人。
反正,他们都是杳杳的。
裴妄的身影没入黑暗,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
姜初霁旋即转过身,面向墨池霄所在的方向。
手臂轻轻抬起,姿态像是一只寻求温暖的雏鸟,声音透着一种撒娇般的依赖:“……墨池霄,抱抱。”
墨池霄在黑暗中闭了闭眼。终究是伸手将人抱进怀里。
说不吃醋,是假的。
但他自始至终都知道,她身边的男人不止他一个。
如今有萧珩,有裴妄,还有东离国的那位摄政王,日后或许还会有其他人。
即使如此,他也从未想过,要去禁锢和限制她什么。
她的随心所欲,她的自由洒脱,也正是她吸引他的地方。
她想要追求的,是自由。最爱的,也是自己。
这样的人,注定不会为任何人而停留。
他所能做的,就是在当下给她所需要的。
然后,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
姜初霁微微仰头,柔顺地靠在墨池霄怀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那股幽深檀香的气息,语调不自觉染上了几分慵懒。
“墨池霄,我不想看戏了,我想回相府休息。”
“嗯,”头顶上男人应了一声,“不想看,就不看。”
下一秒,墨池霄大掌将她托起。
像是抱小孩子一样,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让她伏在他的胸前。
宽大的墨色披风直接将她罩住,遮得严严实实,铺天盖地的安全感。
姜初霁忍不住抬眼:“你该不会,准备就这样抱着我出去吧?”
墨池霄道:“殿外有我的马车,门外的守卫也是皇御司的人。”
就算看出什么,也无人敢置喙,或是传出去什么。
姜初霁又道:“那我总该,和那位郡主打个招呼再走。”
墨池霄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皇御司办事,我把人带走,合情合理。”
又道,“我会让人替你去告知一声的。”
姜初霁勾勾唇角。
反正和墨池霄在一起,惹出天大的麻烦也有人兜底。她也用不着费心什么。
于是心安理得被披风裹着,就这么被抱着离开绮光殿。
*
与此同时。
京城一家客栈里。
姜洛薇正焦急地在房间里踱步,时不时望向紧闭的房门。
当她瞥见自己的娘出现在门外时,原本焦虑的双眼瞬间迸射出光芒。
她满心焦急,迫不及待地想要询问胡三的下落,一个箭步冲到周姨娘面前,急切地问道:“娘,你这么晚过来找我,是不是找到那个胡三了?”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眼神中满是期待与渴望。
周姨娘望着女儿那满怀期待的神色,脸上的表情愈发难看。
忍不住攥紧手里的手绢,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艰难开口道:“洛儿……你听娘说,你别激动。那个胡三,可能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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