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那日伤得也不深,怎么还会留下疤痕?”
指腹摸着他虎口处那条淡淡的疤痕,檀音小声嘟囔。
倏地手指被握紧,谢循声音滞哑发涩:
“你.........记起来了?”
情绪一向平缓的男人此时一脸不可思议。
檀音避开他的眸光,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撅撅嘴说:“妾身饿了,想吃煮鸡蛋和馒头。”
闻言谢循唇角上扬,面部柔和,如春暖花开般温煦。
吩咐下人送来她想吃水煮蛋和馒头,他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不同于当年那晚吃过的馒头和鸡蛋,如今的馒头更雪白,更柔软,口感要更细腻香甜。
即便如此,吃起来却没有当时的美味,檀音吃了两小口便没吃了。
谢循给她剥了鸡蛋,檀音只吃下了一个,另一个依旧进了他的肚子里。
“你什么时候——”
“侯爷那日——”
两人同时开口,俱是一愣。
谢循莞尔一笑:“你先问吧。”
檀音吃完最后一小块蛋白,其余的蛋黄扔进了碗。
她不爱吃蛋黄,嫌它噎嗓子,还有点腥。
吃完喝了一口茶,她问道:“侯爷那日为何会出现在我房中?”
谢循:“遭人追杀,受了伤,无奈之下只好找地方藏身,意外闯进了你屋子里。”
檀音:“是上次那些人吗?”
她指的是两月前在狩猎场放出饿虎,制造危险的背后之人。
谢循:“是也不是,当年那些人已经被捕了,流放三千里外。”
“不过总归是大差不差的目的,只是正好让钻了空子。”
至于是什么空子........
谢循目光一暗,冷光乍现。
他倒也没隐瞒,檀音听出其中的深意。
不过对于这些事她知道的不多,毕竟当年她还是个被家族放弃的小可怜,呆在小宅院里吃穿都成问题,更别说还要受下人的气。
她撇撇嘴:“所以您早就认出妾身了?”
不然也不会在得知她曾失忆过后总是提起,很希望她找回来那部分记忆。
谢循嗯了声,“我以为你能认出那块玉佩,认出我来。”
实则他也没有想到时隔近三年,两人会在此遇到。
当年他帮她解决完那名下人,又让人想办法送了些银子过去后,回到京城他全身心投入到公事上。
新帝登基,他作为辅助大臣,需要处理的事极多,无暇分身,也没有想过会和那个小姑娘今后有什么交集。
因而谢循便没有让人去查檀音的身份,久而久之便也忘了。
直到那日在侯府惊鸿一瞥,在看到她正脸后脑海中浮现出过去许久的记忆。
她正式进府,谢循去见她的那天,特意找出了那枚玉佩,
说起玉佩,檀音找出那块被她收起来的白玉,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顷刻间那些小细节涌入脑海。
难怪此前每次见谢循,都见他身上戴着这块玉佩。
难怪之前听银环嘟囔过觉得这块玉佩很眼熟。
还有谢循突然就答应把它送给自己,偶尔投来的意味深长的眼神.....
........
原来他们早就见过,还有那等戏剧化的经历,只可惜后来一场久病不愈的风寒,不仅差点要了她的命,还带走了她一部分的记忆。
不过要是谢循不承认,檀音也不会想到当年差点被自己当成采花贼的歹徒竟然是大权在握的谢家家主。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时正好是景泰元年,新帝登基,朝野重振,京城世家大洗牌的一年。
檀音抓着那块白玉佩,哼了哼声:“您上次还说这伤是很凶的野猫抓的。”
他是说自己是野猫?还很凶?
檀音不高兴地想。
目光下移扫了眼那条不起眼的伤,谢循闷笑:“难道不是?又凶又野,脾气还大。”
檀音恍若未闻。
“所以孙婆子也是您找人做的?妾身还以为您不会理会我的请求。”
孙婆子自被人打折了手脚后就在家躺了三个月,三个月后又去了厨房做事,相比以往,在那之后她收敛了不少,许是腿脚不便,不敢丢了这仅有的饭碗。
檀音她们以为她至少要躺半年,不过后来也没赶走她。
毕竟她清楚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孙婆子真走了,还会有下一个‘孙婆子’,与其再来一个难相处的,不如将就现在这个,好歹她们对这个孙婆子处了几年,有几分了解。
谢循轻笑两声:“你都说了我是好心歹徒,既是好心,怎能不知恩图报?”
檀音觉得不能就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了,于是转圜道:“侯爷方才想同妾身说什么?”
喉结稍稍滚动,谢循嗓音清润:“是想问问你何时想起来的?”
檀音垂眸低声道:“大概是昏睡的这段时间吧。”
“妾身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着梦着就想起来了。”
银环说她睡了一天一夜,而这一天一夜她睡得并不舒坦,外界的杂音不算什么,更多的是梦境的倾轧。
“看来是你脑中淤血散去后,前日情绪波动过大刺激的结果。”
谢循想到一些病症痊愈后会留下后遗症就不大放心,于是道:“还是让严怀春来给你瞧瞧。”
说曹操,曹操到。
银连在门外道:“侯爷,主子,严大夫来了。”
谢循:“让他进来。”
经过严怀春一番诊治后,结果令人安心,檀音身体康健,不会留下什么难解的病症。
那些被遗忘的短暂记忆是在这种情况恢复的,这也是檀音没想到的。
这一昏迷倒是让她冷静下来,如今再回想那天的事,似乎变得遥远和微不足道了。
既然谢循早就认出了她,那是否意味着他对自己的第一印象是好的?虽然其中夹杂着微不足道恩情?
这也间接说明自己对他来说不是毫无交集的陌生人,这对自己来说有利的,尽管自己此前并没有这段记忆。
包括他针对前日的事的解释,不管是否是实话,但至少他会向自己解释,在这一点上,檀音能够真切感受到自己谢循来说,或许不是无关紧要。
这样的话,那就好办了。
-
翠儿一死,水落石出,‘闹鬼’之事得到平息,经由前院的人公布,无人质疑,这一天的人心惶惶有了安定,大家都知道她们被人戏弄了。
当天不少人亲眼目睹翠儿自尽后,尸体被拖出去的场景,令人心生畏惧。
倒不是说同情翠儿,而是想不到这些动静竟然是出自一个小小的扫地丫鬟,亏她们还差点信了,尤其是当她们得知翠儿是已逝青莲姨娘的亲妹妹后,就更惊讶了。
若是以前,众人私底下或许还会议论几句,但这件事是前院彻查的,事后众人也被训诫了一番,一时间无人敢触霉头。
近两年正院主子深居简出,夫人不得侯爷喜爱,自去年又一直病着,今年又有了新的侧夫人,府内难念人心浮动。
何况近来发生了不少事,上下仆人们变动极大,尤其是和栖华苑有关的,稍有不慎就会被责骂处罚,明面上无人敢表露不满,不代表私底下众人不埋怨。
这样的景象檀音乐见其成,即便知道底下人怎么抱怨也不会多此一举去插手。
一来她不过是个侧夫人,手伸太长了只会被视为恃宠而骄逾矩了;二来宋姝华也不会领情,只会更加忌惮她,对檀音来说不是有利,她可还没有忘记着府里还有个半疯半清醒的青姨娘。
想到谢循的态度,檀音眸光一暗。
因为有两年前意外相遇的事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对自己总是持纵容无奈的态度,在某些事情上对她有种对待晚辈的感觉。
当然,她不太讨厌他的纵容宠溺,相反很喜欢。
毕竟谁不喜欢被这样一个人爱护包容,给予无限的宠爱呢?
可同时檀音也担心,这份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独特,令人艳羡的态度,能持续多久呢?
若是........
檀音眸光微微变化,心想要是谢循知道了她一直避孕的事,还能一如既往地偏宠自己吗?
檀音不敢肯定,若是谢循因此厌恶了她,她也没有办法。
可让她放弃避孕又不可能,宋姝华这个她最大的阻碍尚且还没有除掉,她怎么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左右她只能今后更加小心,最好尽快扳倒宋姝华。
还未发生的事想再多,愁再多也没用,檀音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当务之急是准备明日去长公主府参加赏菊宴的一切。
各种宴会,这半年来檀音参加过不少,包括在行宫两个月,太后便组织了大小不少的宴会,对于其中流程,檀音已经熟能生巧。
但是关于京城中皇室宗亲置办的宴会,檀音倒还是第一次参加,地点还是在长公主府。
长公主,乃先帝的胞妹,当今圣上的姑姑,自出生起便深受宠爱,荣宠无双,年少时嫁给一见钟情的承恩公,育有两子一女,一生顺风顺水,当之无愧的金枝玉叶。
京城每年各家各种宴极多,但长公主办的宴,向来是高朋满座,赴宴者十之八九。
转眼到了第二天,檀音一早起来便沐浴、净发、更衣、揉肤、上妆、梳发。
很快一上午过去了,为了确保赴宴的最好状态,午膳她只吃了些清淡易克化的食物,等到了计划好的时间便出门了。
一袭淡紫色云锦织衣裙,花纹简约秀丽,样式合身,既不会过于高调张扬,又不掩华贵,参加宴会最适合不过。
发髻梳的是京城流行的朝云髻,稳重而优雅,首饰戴的是太后曾赏下的一套宝石头面,庄重华丽,又不喧宾夺主。
马车停靠在正门,檀音到时谢瑜已经在车内了。
“小嫂嫂,你知道长公主这次办宴是为了什么吗?”
坐在马车里,前往公主府的路上,谢瑜闲聊道。
她其实一向对这种宴会不感兴趣,觉得很无趣,来来回回都是那几个噱头流程,但既然檀音感兴趣,邀请了她,谢瑜便答应了。
和檀音不同,她自小跟随母亲参加大小宴会,自家也办过不少,因此对于这些宴已经轻车熟路,算是有种自信的松弛感。
檀音眨了眨眼,“不是长公主喜菊,恰好公主府的菊花都开了,便办了个宴一起热闹?”
“才不是呢。”谢瑜摇头,“据说是为了给郡主挑选未来夫婿。”
长公主二子一女,长子乃承恩公世子,将来要袭爵,次子无压力,喜好游山玩水,这几年皆在外游历。
而幼女,便是长乐郡主,同长公主一样,自出生起便备受宠爱,先帝更是钦赐了‘长乐’二字,封了郡主,赏了领地,在南方扬州一带,虽然不大,但富庶至极,可见其受宠程度。
长公主为了自家女儿的婚事特意举办宴会也不是不能理解。
檀音:“郡主芳龄为几?”
谢瑜:“今年正好十六。”
“不过二八,这还早着,郡主如此受宠,长公主怎么会这么早就给她挑选夫婿了?”
“听说是郡主有喜欢的人了,就是想借着这次办宴见见心上人。”
对上檀音好奇的目光,谢瑜摇头,“我也不知道是谁,都是私底下她们八卦的。”
既然能让众人都八卦,那必然是十有八九了。
檀音在京城没有什么手帕交,消息受限,自然也不知道这些,不过与她无关就是。
聊着天时间过得飞快,进入一条宽敞的街又转了一个弯后,喧闹声传入耳中。
长公主府极为气派,光是一个大门便无比恢宏大气,此时门前停了不少马车,称一句门庭若市也不为过。
下了马车,迎面而来一个容貌秀雅,身形高挑的女子。
女子是来找谢瑜的,见到她后开门见山道:“谢瑜,上次的事多谢你了,我欠你一个人情。”
谢瑜:“要谢就谢我小嫂嫂吧,还是她提醒我的。”
说完她向檀音介绍了女子的身份,原来她就是林惠如。
林惠如看向檀音,行礼道谢:“惠如在此谢过侧夫人了。”
她道谢道得爽快,没有因檀音不是正妻的身份而薄待轻视。
檀音对她亦有好感,当即回应:“林小姐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咱们进去吧,就不要堵在门口了。”
于是三人拿了邀帖给门口的小厮过目,随后一同进了长公主府,引来不少人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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