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檀音第一时间是将鞋袜脱了。
果不其然,行走时感到刺痛的地方已经起了几颗水泡,附近地方已经红肿一片。
好在檀音比较小心,水泡没有破,否则更加寸步难行。
趁着丫鬟去拿药的时间,她尽快沐了浴,出来后由银连拿着银针挑水泡。
待谢循从净室出来,就听见檀音克制不住的痛呼。
走近看到她破口泛红的双足,眉心狠狠一皱:“怎么磨成这样?”
檀音倚靠在软枕上,两条细细的秀眉轻蹙,眸中水光涟漪,“今日穿的是新鞋,又走了许久,便这般了。”
更多还是鞋子的原因,檀音今日穿了双绣花稠面的珍珠鞋,好看是好看,但着实不够舒适。
可惜为了支撑起鞋面上的珍珠,并且更精致夺目,只能使用布料硬些的面料。
银连仔细挑破水泡后准备上药,谢循见状大手一挥:“你下去吧。”
从银连手中夺过上药的活,谢循顺势坐在一旁,伸手捉起檀音的一条腿架在自己大腿上。
宽大的藕粉色裤腿下露出一截白嫩纤细的小腿,往下是小巧玲珑的脚掌。
大齐女子不流行裹足,因而檀音的双足生得自然,脚趾圆润饱满,没有一处畸形。
磨起的水泡分布在拇指尖以及足后跟,此刻挑破了皮露出底下的细肉更显得可怖。
谢循的手掌一搭上檀音的脚踝,她便下意识地缩了缩,结果被牢牢扣住,摁在健壮的大腿上。
如今已是十一月,京城似冬似秋,早晚寒凉,檀音天生体寒,此刻双足已是泛着冰凉。
隔着光滑细腻的布料,源源不断地热意传至足心,像是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炉。
或许是面料的缘故,檀音觉得足底泛痒,像是隔靴挠痒般令人难受得紧。
“莫乱动。”
谢循一手握住她纤细都脚踝,一手拿着玉匙挑了一团药膏抹在她的伤口处,接着指腹轻轻打圈。
烛火和夜明珠交织的光晕下他的侧脸坚毅挺拔,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像一座小山丘。
浓密的睫毛低垂,遮住了眼中的神色,薄唇轻抿,形成一道好看的弧度,看上去便给人认真严肃的沉浸感。
男色惑人。
檀音撇撇嘴,心底嘀咕。
尤其是他宽松低垂的领口,随着他的动作底下起伏的线条越发明显,蔓延至深处,看得人口干舌燥。
檀音一时间忘了刺痛的双足。
抹好药,她晃了晃足尖,确定药膏融化了不会沾染到其他地方后准备缩进衾被。
然而只成功了一半。
谢循随后将玉匙搁在一旁,接着握住她脚踝的手一步步攀升,小腿、大腿.......
“我们生一个女儿好不好?”
低醇磁性的嗓音萦绕着耳畔,檀音招架不住,迷迷糊糊地应声。
管他呢。
反正生不生的她说了算。
烛火摇曳,双影交叠,影影绰绰。
-
天气越来越冷,进入中旬京城的温度骤降,檀音外出需要添上厚衣服,否则根本遭不住冷冽的寒风,偶尔还要在屋里烧上一盆银丝炭。
不知那日谢循和宋姝华说了什么,一时间不管是她还是正院皆忽然沉寂下来。
檀音依旧坚持去请安,不过宋姝华已经不乐意见她,因而借养病的由头免了她每日请安的规矩,只需要初一十五去一趟即可,虽然大多数时候也见不到对方。
檀音乐得自在。
两人近乎撕破了脸面,见面不过是相看两相厌。
十一月十五,从栖华苑出来,檀音没有选择以往走的路,迎着难得的暖阳在府内随意走动。
不知不觉中走到了青姨娘小院的附近,迎面而来两个面色不忿的丫鬟。
“真是晦气,偏生在这个节骨眼上病了,没有银子这让我们上哪儿找郎中去?”
“你说万一传染给我们.....咱们还得去花钱抓药。”
“都怪我们运气不好,被分去了那里,要是我们能去侧夫人的院子干活该多好?”
“就是——呃。”
两个丫鬟嘀咕的声音不小,又走得急,根本没注意前方有人,等注意到时檀音已经听见了她们的对话。
两个丫鬟忐忑不安:“侧夫人金安。”
檀音直接问:“你们方才说病了,谁病了?”
“是青姨娘。”
“前昨日青姨娘染了风寒,今日病情加重,如意姐姐让我们去请大夫来。”
一个丫鬟率先回答,另一个补充。
得到答案后檀音放她们走,“你们去吧。”
两个丫鬟歇了一口气,都说侧夫人性子温柔,待下人宽泛包容,果真如此,幸好侧夫人没有计较她们的抱怨。
等人走远了,檀音看了眼淡淡吩咐:“记下她们俩的样貌名字,以后别让她们进了观棠院。”
银连点头,并不意外。
作下人的最重要的除了做好自己本分的事以外,更要管好自己的口舌,不管主子如何,都不该乱嚼舌根。
转道去了青姨娘的小院子,见到她,对方显然很意外。
“侧夫人怎么来了?”
卧病在床的青姨娘脸色很不好,透着一股蜡黄之气,精神恹恹地看了檀音一眼。
檀音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她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
扫了眼简陋的屋子不见其他人,她问:“如意呢?”
她记得那个丫鬟对青姨娘很忠诚,时时刻刻伺候着。
青姨娘掀了掀沉重的眼皮,无力道:“那丫头去了给我煎药。”
“我这是染了风寒,侧夫人还是离远些,否则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话落她掩唇轻咳了两声,面色潮红,透着一股病气。
檀音多瞧了她两眼,脑海中瞬间浮现宋姝华的病态,心觉真病假病,果真还是有区别的,至少眼神骗不了人。
她倒是没怀疑过青姨娘的病,毕竟她没有理由这么做。
听到她的话,檀音也很干脆:“放心,我待片刻就走。”
青姨娘被她的话一噎,咳嗽声加剧。
檀音使了个眼神,银连上前给她倒了杯热茶。
喝了热茶,青姨娘感觉好多了,脸色缓和下来。
“翠儿是你指使的,闹鬼一事也是你的意思?”
“侧夫人这是何意?那翠儿不过一个洒扫丫鬟,我怎么会同她认识?”
闻言青姨娘按了按嘴角,表情疑惑不解。
檀音瞧了她一眼,露出恰到好处的讶然:“翠儿的身份你不知?”
“什么身份?”
“她是青莲的亲妹妹。”
青姨娘微微张唇,似是惊讶:“.......怎么会?她竟然是青莲的妹妹?”
忽地她想到什么问:“所以她是想替她姐姐报仇?”
檀音轻笑:“我都还未说,你怎知她就是想替姐姐报仇?”
青姨娘一时顿住,她张了张口解释:“我这也是猜的,不然我想不出她这么做的目的。”
“正好我也想不到指使她这么做的人除了你还有谁?”檀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青姨娘一颗心沉入谷底,掩藏在眸底的神色微动。
染了风寒后她似乎又清减了几分,下巴尖尖,双颊微凹陷,显得一双眼睛格外大,看上去很是突兀。
她这副模样倒也不全是风寒作祟,同样受这些年疯病折磨的影响,清丽的面容变得有些怪异,瘦得过分。
若不是已经确定眼前的女子心思深沉靠不住,极有可能随时被她坑一把,檀音也很想帮她。
青姨娘敏锐地察觉到檀音在看她,于是垂着眼帘没有说话,任由她打量自己。
心中不定之际,就听她说:“你不用急着否认,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
瞬间捕捉到她语气里蕴藏的讯息,青姨娘小心问:“侧夫人难不成知道些什么?”
她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檀音,仿佛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很可惜,檀音脸色比她还要冷淡,如同雪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明亮若星的眸子一眼就能看穿人心。
青姨娘心头微动,听她语气不明道:“你认为翠儿的目的达到了吗?她的死有意义吗?”
成功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慌乱,檀音继续缓缓道,语气松快:“你上次和我说的那些我还记着,当然我答应过你没有透露给其他人,包括侯爷。”
“所以你仅凭一个闹鬼之事就想让我与你合作,那很遗憾,这件事并没有对我的长姐造成什么影响,你高估自己了。”
说到最后一句,檀音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她相信,上次见面她说的话青姨娘一定是听懂了,所以才指使人制造了这么一出‘闹鬼’。
而她,在猜到背后可能是青姨娘在搞事后,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确推波助澜了。
只是很可惜,青姨娘想要的目的没有达到,檀音期待的结果,亦没有达成。
相反,她还差点被连累,在她看来。
青姨娘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眉宇间神色复杂,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其他。
她低声喃喃:“我以为,侯爷至少会查清一切,适当追究一番,好歹是条、不,是两条人命。”
青莲的死过去这么久了,她早就不抱什么希望,闹这么一出也是想让宋姝华难堪,最好是让侯爷因此对她产生不满,顺带追究一下,这样就算是翠儿难逃一死,也死得其所了。
而如今,檀音却问她翠儿死得有意义吗?
当然有!
她心里这么告诉自己,然而当对上檀音清凌凌的目光,青姨娘感到有些惭愧。
她利用了翠儿,害死了她。
而实际上她的死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更别说替她姐姐报仇了。
思索间,又听檀音轻飘飘道:“你又凭什么确定侯爷不知道这些事?这里是谢家。”
青姨娘呼吸一滞,“你是说......?!”
意识到自己是在谢循眼皮子底下做下这一切,青姨娘倒吸一口气,脸色隐隐发白。
若是侯爷都知晓这一切,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再怎么做都是徒劳无功?一个失心疯的妾,和明媒正娶的妻子,谁的分量更重不言而喻。
眉间隐隐透着颓然灰败,电光石火间,她又意识到什么。
“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青姨娘目不转睛地盯着檀音,眼底俱是探究。
她差点忘了,今天不是她找的檀音,而是对方来找的自己。
来这儿檀音没有想达成的目的,她是不信的。
见她终于反应过来,檀音也不东拉西扯,直接开门见山道:“正好我这里有个消息,就看你感不感兴趣了。”
“你说!”
檀音移步过去,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听完后青姨娘缓缓睁大了双眼。
“你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我?!”
她的语气和情绪看上去都很激动,潮红再次重现面部。
青姨娘顾不上身体的不适,强撑着精神望着檀音,想得到答案。
如果不是体力不支,她甚至想抓着檀音的胳膊追问。
见状檀音缓缓启唇:“我确定、肯定、以及发誓,绝无虚言。”
从她脸上看不出撒谎的痕迹,青姨娘闭了闭眼,随后睁开,问道:“你想我做什么?”
“那要看你了。”
檀音神色悠悠:“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毕竟现在最恨她的人不是我。”
她想做什么?
青姨娘愣怔,随即冷笑。
她想做的可多了。
而其中最想做的........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眸光一暗,青姨娘神色倏然阴沉。
将她的神情变化收入眼底,檀音收回视线,“我想说的就这么多了,怎么做全看你了,我不会再插手。”
有闹鬼一事的前车之鉴在,檀音不打算再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青姨娘要是能领舞她的意思最好不过,若是不能,她便也算是将其的性子摸了个七八,今后不会再来往。
这时如意在后院熬好药端了过来,见到檀音规矩地行礼。
闻着浓郁的药味,檀音回头扫了眼艰难支起身子喝药的瘦弱女人,心情微沉。
最终她抿唇留下句话:
“晚点我会让严大夫过来给你瞧瞧。”
按理说严怀春是谢循的人,不会轻易给旁人看诊,不过檀音有的是法子,何况她和严大夫也算是相熟了。
要是对方有所顾忌,她再寻其他人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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