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完消息后，我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今天是个阴天。
灰蒙蒙的天空飞过几只羽毛黑亮的乌鸦，高大的枯树枝像是被炭火烧过的鱼骨，枝丫被泛黄的叶子覆盖。
马戏团帐篷前的草坪上散落着一地的海报和塑料瓶等垃圾。
显然马戏团的人在狂欢之后，没有心力再去打扫卫生。
我和苏渊墨偷偷来到了马戏团旁的小树林。
他侧身用一棵树的树干作为掩体，暗中观察着马戏团的动静。
今天的马戏团出奇地静。
四周只剩下寒风吹起树叶的沙沙声。
“昨天负责监视的阴差说，有几个魔术狂热爱好迷被莎莉带进了马戏团右侧的帐篷里，但是最后出来的就只有莎莉一个人。”苏渊墨道。
我蹲在树后，若有所思地望着马戏团右侧的帐篷，说：“那我们先去右边的帐篷看看？说不定有人被关在了里面。”
苏渊墨一口否定了我的想法：“不，先去左边的，我们必须先弄清楚尸魄生前的灵魂寄托之物是什么，至于那些暂时还活着的人……他们自有命数，我们不能多加干涉。”
苏渊墨是冥界的伯幽尸祖，可他始终遵从自然的法则，不对人间的人或事加以预设，只做好他分内的事情，比如抓捕在人间作乱的尸魄。
如果苏渊墨今天救了一个人，那么这个人的行为就有可能会引发出一连串的连锁反应，类似于蝴蝶效应。
我沮丧地点了点头，“好吧。”
苏渊墨环顾四周后说：“这家马戏团的员工都睡死了，不过还是得小心些。”
“嗯。”
我从口袋里掏出瞳镜，接着跟在苏渊墨身后，朝着马戏团左侧的帐篷走去。
然而我越走就越觉得不对劲。
透过瞳镜看去，马戏团外的草坪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脚印。
脚印有大有小，有深有浅，而且没有规律。
因为这些脚印只能透过瞳镜才能看得到，普通人的肉眼是看不见的，所以我猜测这些脚印都是尸魄的。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尸魄的脚印？”我问。
苏渊墨冰冷的眸子扫过草坪上的那片脚印，沉声说了句：“他们都试着逃离这里。”
闻言，我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爱丽丝说的话：我们的尸体被碾压成了肉馅，喂给了詹姆斯团长最喜欢的食人鱼，而我们的灵魂则被一个来自东方的灵媒师困在了这里，永世不能上天堂。
他们也想离开这座禁锢他们的马戏团，可他们没有办法与之抵抗。
看来这位“来自东方的灵媒师”有点道行，竟然能够镇住这么多的尸魄。
做足了心理准备之后，我才敢跟着苏渊墨走进马戏团左侧的那间帐篷。
黑漆漆的帐篷内传来一阵轻微的水声，一股浓郁的鱼腥味混杂着腐肉的味道扑进我的鼻腔。
我顿时感觉胃里一阵反胃，连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这时，一束束幽蓝色的火焰腾空亮起。
鬼火不断摇曳着，火光将整个帐篷都照亮。
我和苏渊墨也才得以看清这家马戏团真实黑暗的一面。
马戏团左侧帐篷里仅有一个偌大的泳池，大概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
一张铁网覆盖在泳池上，将整个泳池都封闭了起来。
泳池里的水呈红褐色，不少像是肉块的不明物体飘在水面上，散发着一股恶臭。
我忍不住拉着苏渊墨大吐酸水：“我去……这味道太上头了，呕！！”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苏渊墨闻到这股味道之后，也是眉头一紧，脸色也越发阴郁。
他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一次性口罩，贴心地给我戴上。
我长舒一口气，“谢谢……好多了……”
苏渊墨走到泳池的边上，俯视着泳池里泛着水纹的倒影。
他似是厌弃地拧紧眉头，低沉着嗓音说：“看来他们一直都没换过水，不过这里面的食人鱼倒还是挺活泼。”
活泼？
我怎么没看出来？
我用手捂紧自己脸上的口罩，走到泳池边蹲下，仔细观察着泳池里的情况。
泳池的水面上冒着几个血色的泡泡，像极了巫婆熬的一大锅浓汤。
倏地，一道黑色的小影子飞快跃出水面，溅起了几滴浪花。
清脆的水声短小简洁。
我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生怕泳池里肮脏污秽的血水溅到我的身上。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水面上就只剩下一圈圈的水纹了。
食人鱼和马戏团的詹姆斯等人也算是臭味相投了吧。
他们不仅要每天都忍受这股腐肉的臭味，还要想方设法地榨干他人身上的最后一点价值。
我举起瞳镜，搜查着泳池里红褐色的死水。
可找了一遍又一遍，我还是没有发现尸魄生前的灵魂寄托之物。
“我没有看到哪里渗出血水……我们要找的东西会不会不在这里？”我道。
然而苏渊墨却笃定地说道：“尸魄生前的灵魂寄托之物就在这里，在泳池下方的密室里。”
听了苏渊墨的话后，我心里一愣。
这里居然还有地下室……？！
我重新打量起马戏团的环境，只见泳池四周的空白处堆放着一个又一个木箱子。
我指着木箱子问：“地下室的入口会不会在那些木箱子底下？”
苏渊墨的语气带着几分夸赞，笑道：“这都被你发现了。”
“嗯哼。”
苏渊墨将灵力凝聚在指尖，只是轻轻挥了挥手，便将那几个堆得比我还高的木箱子挪开。
木箱子挪开后，底下果然藏着一个隐藏的拉手。
苏渊墨毫不费力地拉开了地上的那道暗门。
暗门下是一道又长又深的楼梯，里面传出阵阵带着戾气的冷风，吹得我骨头都犯冷。
男人眉头紧锁，沉着嗓音说：“这里面有一股……”
话说到一半，他却突然顿住了。
“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我问。
苏渊墨带着几分无奈说：“你本来吃饭吃得就不多，我怕我说完之后，你连饭都不肯吃了。”
不至于吧……？
地下室里的东西有这么恶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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