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
卿啾怔在原地,大脑空白。
血色瞬间弥漫。
卿啾下意识地垂眸,去观察秦淮渝的状况。
还好,没事。
就是脸色差了点。
等等,不对。
秦淮渝没中枪,他也没中枪。
所以受伤的是谁?
从最初的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茫然中回神后。
卿啾垂眸,后知后觉地发现秦淮渝脸色难看。
正盯着对面看。
卿啾转身,在身后看到一个靳锴。
少年脸色苍白。
苍灰色的碎发下,浅灰色的眸子低垂。
透出近乎糜丽的颓废感。
察觉到他的目光。
靳锴微微抬头,主动向着他靠近。
距离越来越近。
近到他能闻到靳锴衣襟间那股甜到发腻的馥郁浓香。
他想把人推开。
但在他抬手前,靳锴先一步动手。
苍白纤长的指节按下扳机。
子弹飞出,正中黑衣男的头颅,一枪毙命。
靳锴手速太快。
黑衣男看着靳锴,还未来得及露出小心翼翼的神色。
就已经死不瞑目地倒下。
黑衣男就这么死了。
在他死后不久,外面的那些人闻讯赶来。
看着黑衣男的尸体。
几人动作一顿,果断将枪对准秦淮渝。
也就是在他们选错危险目标的短短几秒内。
靳锴抬手,神色淡漠,一枪一个。
全程干脆利落。
没有浪费哪怕一秒的空隙,手段老练到极致。
卿啾险些忘记呼吸。
眨眼的功夫,不久前还被他视作威胁的危险分子尽数中枪,如死猪般软绵绵地倒下。
像搞笑的真人秀。
偏偏他们的确都被靳锴在太阳穴上开了弹孔,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尸体。
这是卿啾第一次直面死亡。
血流了一地。
和乌黑的泥土融在一起,很快消失不见。
但这些人死了。
大脑一阵刺痛。
卿啾后退一步,思绪一片空白。
嗡鸣声响起。
卿啾还未来得及感到痛苦,便先落入一个安稳的怀抱中。
“别怕。”
清浅的淡香萦绕,少年清冷微哑的嗓音响起。
“我在。”
话音落下的刹那,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
但卿啾仍是不安。
他怕血,非常怕。
明明小时候是不怕的,可现在,他对血的存在异常敏感。
大量的血会让他陷入极端情绪。
严重时甚至会失去意志。
情况时好时坏,但除了秦淮渝受伤那次,他很久没有过这么鲜明的心悸感。
而现在,熟悉的感觉浮上。
几乎本能地,卿啾侧过身,紧紧抱住身边的人。
他在用这种方式获取安全感。
但获取到的安全感还没把不安彻底填满。
靳锴哈了一声。
说话阴阳怪气。
“秀恩爱?两位别忘了,我还在这呢。”
卿啾终于想起靳锴。
他恍惚地抬起头,看到靳锴身上的血后。
又快速地把脑袋缩了回去。
察觉出他的逃避。
靳锴倒是没再阴阳怪气,烦躁地扯过死人的外套给自己披上。
黑色的外套。
即使有血液渗出,外表也看不出来。
明明治标不治本。
靳锴却跟没事人般,漫不经心地把玩起手中的枪。
“卿啾,我救了你两次,连带着你的小男友一起。
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不能总对我这么狠心。”
卿啾终于冷静下来。
他不是傻子。
最初的慌乱过后,重重疑点在他眼前浮现。
“那些人是你安排的,对吗?”
冷淡直白的语气。
卿啾垂眸道:
“我很少参加上流宴会,存在感很低,换不了多少赎金。”
另外,那群人根本没想过从他身上拿钱。
且做事毫无逻辑。
绑了他,但不图钱,也没有伤害他的想法。
仅仅只是通过他联络了秦淮渝。
但秦淮渝,首富家的小少爷。
他们不索要赎金,也不想虐待,只打算一枪解决。
虽然这么说对男朋友不太道德。
但这的确是暴遣天物。
通过这一点,可以确认那伙人不图财,也不是秦家的仇家。
最大可能的两种动机被否决。
而本该在城区的靳锴,又好巧不巧地出现在这,刚好替他挡枪。
巧合太多。
如果还不怀疑,会显得他有点蠢。
漫长的寂静。
靳锴停下转枪的动作,浅灰色的眸子眯起,冷声道:
“你怀疑我?”
心理学上说,面对质疑,应该做得不是解释,而是反驳。
解释只会让你陷入自证陷阱。
但反驳能让你掌握优先话语权。
卿啾没学过心理学。
所以这不是他想的,是弹幕说得。
弹幕刷得飞起。
虽然对路人哥有那么点好感,但弹幕更多站他。
面对靳锴的反问。
弹幕疯狂刷屏,让他别陷入自证陷阱。
卿啾当然没栽进去。
迎着靳锴委屈的视线,他同样反问:
“你说你没插手,你打算怎么证明?”
靳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片刻后,靳锴转身,一言不发地向前走去。
还没走几步。
靳锴停下脚步,又一脸不爽的折返回来。
“怎么不跟着我走?”
卿啾诚实道:
“首先我不知道这是哪,其次你身份存疑,而且立场不明。”
总不能刚逃出虎穴又进狼窝。
靳锴蹙了蹙眉,被弄得有些烦躁,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拿出那把枪。
不是想动手,而是把枪交给了他。
最后无辜地耸了耸肩。
借此表现自己没藏私,是个手无寸铁的小可怜。
可卿啾的戒心没有轻易放下。
他收起靳锴的枪,翻出黑衣人的枪,又顺走那罐奇怪的喷雾。
一切准备就绪。
卿啾一边盯着靳锴,一边叫上张叔,想看靳锴打算怎么证明。
……
走过仓库,撬开地上的密码锁。
里面是一间地下室。
青苔遍布,光线昏暗,遍地刑具。
最底层是一张椅子。
上面沾着干涸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卿啾还没站稳。
下一秒,靳锴脱了上衣。
纤细病态的躯体。
哪怕宽肩窄腰,依旧遮不住骨子里透出的孱弱冶艳。
却又不会让人觉得涩情。
因为此时此刻,靳锴的身上满是割痕。
狰狞的弹孔成了最不值一提的小伤。
苍白的躯体上新伤叠旧伤。
病态的脊背上,有人用锋利的刀片割出一组字母。
“Azrael”
阿兹拉尔,死神的代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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