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跟着唐妈妈回到百善堂,一路上,念汝都很开心,难得的步子也轻快明朗了些,路过千叶园时,还会忍不住对擦身而过的丫头们笑一下。
那些丫头们先是一阵迷茫,后见唐妈妈站在旁边,不敢大意,就也都敷衍的回笑一记,然后便急急的跑走了。
唐妈妈看念汝如此开心,就垂头问道:“今日学了什么呢?”
念汝扬起一张精致可爱的小脸,想了想,才说:“《幼学琼林》,还有念诗,几位小姐们都很好,我有不懂的,她们都很乐意教我……”
看她说得兴致勃勃,圆润的脸蛋上甚至升起些微的红晕,唐妈妈静静的嗯了一声,又问:“那你有很多不懂吗?”
念汝倏地沉了沉脸,垂下脑袋,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唐妈妈不免一阵后悔,好好的,自己干嘛好好的非要提这些?念汝开心才是最重要的,管她会多少,懂多少,就算她一个大字也不认识,太夫人定会给她找户好人家,不让她将来受半点委屈。
两人不再说话,平静的回到百善堂,换了衣服,净了手,她便乖乖的坐到太夫人身边,看着一桌子的好菜,微微一笑:“太奶奶吃饭——”12258671
太夫人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轻应一声:“乖,吃饭。”
通常没人看到时,太夫人都是与念汝同桌吃饭的,这种待遇就算是在她身边照顾了她几十年的唐妈妈都不曾享受过的,可见她对念汝,她当真是恩宠有加。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念汝很聪明,学东西也很快,早上教文学的先生也很喜欢她,虽说平日还是有意无意的当她不存在,尽量不要让自己因为关照她,而忽略了旁边正经的小姐们,可私底下,他还是会耐心的为她解惑,让她尽快跟上大家的进度。
这样的学习生涯念汝很快乐,而最让她高兴的,还是一起念书的几位小姐,几位小姐对她很好,一点不将她当做下人,尤其是六娘,总是邀请她一起去小禅院儿玩磨担秋千,说那是太夫人今年回来时特地带回来的,要两个人一块儿才能玩,很好玩的。
可是每次放学唐妈妈都是亲自来接她,因此她一直没有机会去小禅院儿了,对六娘,她也不免很是抱歉。
“念汝,一会儿去小禅院儿吧?”六娘见唐妈妈亲自送念汝来家学,待唐妈妈走后,她便旧事重提。虽然她知道就算提了,念汝也不见得能去,但是提了,总是体面到了的。
本以为念汝今日也定是拒绝的,可却不想她竟豁然一笑,笑靥如花:“好啊,下午唐妈妈要陪太夫人去法天寺,找方丈大师说禅,许是用了晚膳才回来,因此,今日我不用赶回服侍太夫人……”对外她都只会说自己赶回去是“服侍主子”。
六娘没想到她会答应,倒是愣了一下,过了一瞬,又立刻反应过来,笑了起来:“太好了,那午间回去时,我就让夏诗准备些精致的糕点,你是唐妈妈的亲戚,那就跟是我的妹妹没两样了。”看她说得一脸诚恳,念汝又是一阵感动。
刚进门槛的五娘听到这句话,嘴角不自觉勾了勾,觉得有些好笑。
六娘抬眸看了她一眼,笑着喊道:“五姐来了。”
念汝也看到了五娘,努力漾出自己最灿烂的笑容,冲着五娘娇羞一笑。
五娘谦和温柔的回以一笑,就对着六娘说:“知道太奶奶今日要出府,我就拿了平日抄录的经文,想请太奶奶去寺庙时,顺道让大师替我开开光,转头正好就送给母亲,母亲近些日子倒是很爱听经讲佛的。”
六娘心底冷笑,面上却依然甜甜蜜蜜的:“五姐可真有心思,日日去二姐那边抄录经文,倒是难得见着你做两首诗来。”
这话的意思,是挖苦她不务正业,只顾巴结长辈,却忽略自己的本分吗?
五娘装作没听懂她的话外音,仍旧笑得一派和睦,径直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一一从书袋里拿出今日需要的书本。
六娘自觉无趣,抿抿嘴,又看向念汝:“倒是念汝,你是唐妈妈的哪家亲戚?看唐妈妈这么疼惜你,可不像是远亲……”
之前太夫人就叮咛过她,若是有人问她细致的事,她就只管敷衍就成,切不可说实话,因此虽说心底抱歉,她还是不敢忘却太夫人的警告,只得眉带心虚的对六娘说:“算是比较疏远的,只是唐妈妈心好,就收留我了。”
“那你父母呢?”六娘仍旧穷追猛打。
旁边的四娘斜睨她一眼……虽说这个念汝的确来历可疑,但是怎么也不到让一个正经的小姐如此上心的份儿吧。她有些不耐的“啧”了一下,笑得一脸不善:“六妹是在打听什么呢?这一个小丫头还能诋你这么大的心思,倒是不容易。”
六娘面色一紧,干笑着:“四姐又说笑了。”
四娘冷哼一声:“是不是说笑咱们都清楚,只是外人都在这儿,你要问也选个僻静的时候问吧,这不是已经邀了她去小禅院儿吗?晚些问,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六娘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涩,最后只得尴尬的别开脸,轻若寒蝉的哼了一声:“四姐操心的事可真多。”
以前面对三娘的挑衅,四娘不吭声那是顾忌到对方好歹是嫡女,又是她的姐姐,可这个六娘算什么,论年纪,论辈分,论身份,论父宠,都是排在她后头的,却对她这么冷言冷语的,她凭什么?
四娘轰的一声站起身来,嘴角斜勾,本就如三姨娘一般冶丰漂亮的脸上露出三分讥讽,冷声回道:“我这个做姐姐的,关心关心妹妹也是自然的,就拿七妹来说,我关心得可也不少。”
六娘平日再怎么维持着她那假笑的笑脸,可一旦提到六姨娘或是七娘时,就是她的死穴了。
果然,六娘脸色一绷,转眸看了七娘一眼,银牙都快咬破了下唇。
前头几日,这些小姐们虽说看着不怎么交谈,有些冷淡疏离,可却不似如今这般争锋相对,念汝有些胆怯的往后面缩了缩,小小的身子努力的退后,尽量让大家忽略她的存在最好。
面对这样的情况,五娘相对的就镇定多了,她回头撇了六娘一眼,然后直直的看向七娘,七娘虽说是坐在四娘身边,可近些日子,她明显要更对五娘上心些了,当接触到五娘的视线,她敏感的垂下脑袋,抿着唇不知在想什么。
五娘见她害羞,便笑了一下收回视线,没一会儿,就听后面传来七娘不耐的声音:“先生快来了。”
四娘眯着眼睛垂头看面无表情的七娘一眼,六娘也好奇的看向七娘,七娘平日向来不爱说话,就算她们吵得天昏地暗,她也绝不多说半句,可如今竟然出面调和。
正巧这时,果然先生抱着书本走了进来,一看四娘正站的直挺挺的,就蹙了蹙眉,不悦的问道:“都上课了,怎么还站着?”
四娘面颊一红,这才坐回位置上。
一堂课,上得大家都昏昏沉沉,这几天随着念汝与六娘关系越来越好,原本坐在最后面,与念汝并排而坐的五娘就主动请缨,说想坐前面些,能听清楚些。六娘顺势就说自己的位置有些偏,正好坐以前五娘的位置,也就是念汝的旁边,对这些换位置的小事,先生一向没什么意见。
可念汝却敏感的觉得,五娘是在故意疏远自己,她盯着手中的《幼学琼林》,有几个字不认识,可是她看旁边的六娘一眼,只见六娘正昏昏欲睡,摇摇欲坠。念汝就不敢伸手叫她了,若是为了写认字的小事打扰她,不知道六娘会不会生气。
想到这儿,她就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前面的五娘,只见五娘背脊挺直,时不时的垂头认真的看一看手中的书,翻两页,又抬头紧盯着念个不停的先生。
念汝想,如果现在坐在她旁边的是五娘就好了。五娘绝对不会睡觉,也绝对不会不告诉她这些疑惑的地方。
想到这里,她吐了口气,沉下身子,盯着书页随意翻了翻,小嘴不禁嘟了起来。
下午放学后,五娘一如平常的与雪婵会合了就要往彩幽氽走,念汝一急,连忙从后面叫住她:“五小姐……”
五娘应声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她一眼,眼中是那从不曾间断的温柔和顺:“什么事?”
念汝低低的垂下脑袋,捏了捏身上春装的袋子,脸颊红了红,不知该怎么开口。
五娘见她久久不说,又看六娘收拾好东西,正在旁边冷冷的看着她们,便又开口一次:“若是无事,我就走了?”
念汝连忙抬起头,急忙喊道:“等一等……”见五娘并没真的走,她松了口气,就怯怯的就说:“六小姐邀我去小禅院儿,你若有空……”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五娘笑了一下,横声打断:“抱歉,母亲让我今日放了学就去她屋里,她要抽抽我的功课。”
被当面拒绝,念汝的脸都被涨成了猪肝色。
六娘面色一敛,眯了眯眼睛,露出平日欢快甜蜜的笑容,走了上来:“母亲亲自抽五姐功课,那五姐可得好好表现,咱们就先走了。”说完,就兴致昂扬的拉着念汝,朝外跑去。
念汝虽被拉着,可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转身想叫五娘,可转头却见五娘正与雪婵说着什么,仿佛并没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被无视的感觉袭上心头,她咬了咬唇,最终还是回过头,专心的走在六娘身边。
雪婵回头看了看六娘与念汝那双双的小背影,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不敢乱说。
五娘对她何其熟悉,自然看出她的憋闷,笑着就问:“怎么了?”
雪婵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就算冒着被五娘嫌弃太笨的危险,也要问出口:“我看那这念汝丫头倒是对小姐你更有兴趣,小姐也知道六小姐是一心想打探她与唐妈妈的关系,并不是真的将她当朋友,怎么也不……”
不等她说完,五娘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只叹了口气,脸上带着三分无奈:“如今时刻,你是要我公开与六娘相争吗?”
雪婵拧了拧眉:“可是……”
五娘又打断她:“自从六娘知道我与二姐越走越近后,就对我没什么好脸色,之后我知道她又去了鹣澜几次,可最后一次出来时,有人看到她满脸怒气,表情咬牙切齿。她已经失去了二娘那边的机会,这个念汝,是她现今唯一可以把握的筹码了,如今太奶奶一直不回崇化寺,谁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永远不回去了,因此能在太奶奶面前多得一分保障自然更好。抢了二娘,如今还要跟她抢念汝,你是真想看到她对我恨之入骨吗?”
雪婵不再说话了,闷闷的垂着头半晌才嘟囔一句:“念汝丫头真是可怜,被利用了都不知道。”
五娘失笑一声:“若是你真这么担心她,今晚太奶奶从法天寺回来了,你就去替我拿我的经文吧。”
雪婵抿了抿嘴,脸色依旧死气沉沉的:“小姐糊涂了,经文开光至少也要三天,怎么可能带回……”话说一半,她突然眼光一闪,抬起头,一双眼眸晶晶发亮。
五娘看她那傻乎乎的摸样,又笑了出来:“好了,回去了。”说完便走在了前头,雪婵在后头连忙紧跟着,脚步不自觉轻快了些。
五娘心底轻轻叹了口气,这个雪婵,眼力的本事还粗简得很啊,但是唯一好的,还是她那颗一直不变的初心,有这颗心,倒是能够弥补很多的不足。
回到彩幽氽,五娘让雪婵先回西稍院儿去,自己则独身去了东正间,刚才对念汝说的那些不全是借口,大太太的确是叫了她今日过去。
到了东正间门口,守门是凼若,看到五娘后,凼若面上明显露出一丝热切的笑意,连忙招呼:“五娘是下课就过来的吧,怎么雪婵没跟着一同。”
五娘仍是一脸和气:“我让她先回去了,也没几步路,倒不用时时都跟着。”说完看了看四周,好奇的问:“怎么就你一个人?”
凼若抿唇笑了笑,靠近了些,小声的偷偷嘟囔:“黛绒姐姐不知吃错了什么,一下午去了好几趟净房。”Pr2v。
五娘捂着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这时,里头就传来大太太的声音:“是五娘过来了吗?”
接着就是郑妈妈的声音:“听着好像是,我出去看看。”不到一会儿,郑妈妈就出来了,一看外头的人果然是五娘,就笑着招呼:“怎么不进去,在门口呆着做什么?还等着通报不成?”
五娘腼腆的红了红脸,看了凼若一眼,就说:“平日里少与凼若说话,难得看到她一个人在门外,就说道了两句。”“一个人”三个字,她特地强调了些。
郑妈妈四面一看,果然见外头只有凼若一人,脸色有些沉闷,却并未说什么,径直对五娘招招手:“先进去吧,你母亲等得急了。”
待领了五娘进里间,郑妈妈又走了出来。刚好就见到黛绒远远的,正急切的跑回来,她脸色一厉,平日但凡她不笑看着都有些严肃,如今更不只是严肃可以形容的怒气了。
待黛绒一脸娇红的跑近了,才听她斥道:“去哪儿了?”
黛绒见郑妈妈脸色不善,就害怕起来,不好意思的说:“午间也不知是不是吃错了……就一直……想去,净房……”
郑妈妈冷哼一声:“大家都吃的一样的,怎么就你出事?是不是又偷偷到小厨房去哄着周妈妈给你零食了?”
黛绒头越垂越低,小厨房的周妈妈与她左拐右拐的也算拐得上交情,因此经常会给她偷偷塞一些好吃的,这偷食的行为平日大家就算知道也不会说什么,俗话说,宁被人知,莫被人说,可今日郑妈妈却提了出来,因此一时间她就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郑妈妈见她不一副颓然表情,瞪了一眼,嘱道:“下次若因为这种事儿影响当值,我可保不住你。”
黛绒咬了咬唇,急忙点点头。平日她做事也算勤勤恳恳,虽不若晨如、湘亭那般聪明机灵,但也差不了多少,一些急智也还是有的,就是有点贪嘴的毛病,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今日被郑妈妈撞个正着,是她运气不好。只是她却并不知道,若不是五娘那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一句话,她并不会受这莫名的责罚。
见郑妈妈好似也气消了,凼若忙在一边打圆场:“黛绒姐姐身子弱,吃多了就容易滞气也是正常的,妈妈不要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郑妈妈吐了口气,轻嗯了一声,冷着脸又转回房间。
过了快一个时辰,五娘才走出来,看到门外的黛绒,她礼貌性的笑了笑,招呼一句:“刚才来还没看着你,是来接凼若班的吗?”
黛绒面色一滞,被涨得难看。
凼若微微诧异,刚才她不是与五娘说了,黛绒是去净房了?怎么她却突然这么问?
紧随其后的郑妈妈因为五娘这就闲话,像是突然又被挑起了火星似的,才恢复没多久的好脸色又冷了下来,看黛绒的眼神也多了三分不耐。
黛绒红着脸,咬着牙说,不知怎么回答。
五娘见她面露难色,略略讶异,微张了张唇,突然用手捂住嘴,抱歉且急切的说:“是我糊涂了,你们忙,我先回去了。”
还六一些。说完,正好郑妈妈也走到的门槛外,她也朝郑妈妈告别一声:“妈妈别送了,我就先走了。”
郑妈妈对着五娘时,面色倒舒缓了些:“你慢着走,身边也没个丫头的,天都快暗了。”
五娘就甜甜一笑,看了看凼若:“若是凼若姐姐不怕麻烦,劳烦给我个灯笼,我倒是不注意,在母亲这儿一呆就呆了多久。”
通常这种拿灯笼,送客的活计,还轮不到二等丫头做,因此凼若可明显的看到黛绒脸色白了一下,可继而郑妈妈也催促着:“凼若,去拿个灯笼来。”
凼若不敢违背,连忙跑进拐弯的角房,没一会儿功夫便拿了个红色的灯笼出来,递到五娘手中,嘴上也说:“五娘拿好了,这灯笼拿着挺麻烦,也怕路上不慎手滑……”说这就仰起头看向郑妈妈:“妈妈,若让黛绒姐姐送送五娘,是不是好些?”
郑妈妈知道凼若这是在给黛绒制造将功赎罪的机会,就沉了沉脸,想了一会儿,才点点头:“黛绒,你就陪着五娘一块儿回去吧,记住,将人送进院儿了才回来,前几夜晚上都下了小雨,路上可还湿的很。”
黛绒连忙高兴的应了声,接过五娘手中的灯笼,就笑着说:“那五小姐,咱们走吧。”
五娘嗯了一声,又冲郑妈妈告别一番,才随着黛绒往院儿外走去。
待人走远了,才见郑妈妈看了凼若一眼,眼中隐隐的欣赏与满意,随口提了句:“粉憧和晨如这一前一后的走了,院子里顶事的丫头也少了。”
凼若惊讶的睁了睁眼,却只是客气的说道:“哪儿呢,有郑妈妈带领着,又有湘亭、黛绒两位姐姐领头,不输以前不是的。”
郑妈妈微微一笑,又问:“凼若,你进彩幽氽多久了?”
凼若想了想,似乎在算,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是八岁入的袁府,只是一直在千叶园做事,是十二岁进彩幽氽的,今年我十五岁,刚好三年了。”
郑妈妈轻嗯了声,又看了她两眼,才慢慢踏进房间。
第二天一早,彩幽氽就传来消息,大太太升了凼若当一等丫头,原本极力想争取那一等丫头位置的蓓若听了这消息后,一天都没吃下饭,看凼若的眼神,就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似的。
凼若无辜极了,她仔细回忆,将昨晚的事前后结合一遍,脑中一闪而过五娘轻温和煦的脸庞。困惑的想着,五娘既然都有法子让她一夕之间从二等丫头晋升为一等丫头了,那自然也是有办法将她要到西稍院儿的,为何……五娘不要她呢?
即便如今当了一等丫头,可等大太太重新重用起程妈妈后,她也还是存着危险的,她其实真的只想调到西稍院儿而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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