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他。”
孙思邈看着许怀义说道，脸上并未显露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
“本帅从未说过是他。”
许怀义语气淡漠，淡淡说道：“他已经死了。”
“死了？”
孙思邈神色一愣，不明白袁天罡那样的家伙，为何会死。
“他看透了世态炎凉，一心求死。”
许怀义摇了摇头，说道：“或者他更像是一种逃避，不愿意面对事实，知道大局无法改变。”
“可是如今局已变，天下重新归唐。”
孙思邈抬眸，注视着许怀义说道：“你逆天改命，让天下重新归唐，就不怕承受不住劫难？”
“天下的劫难本帅都平定了，你觉得世间还有谁能够左右本帅？”
许怀义冷笑一声，道：“天吗？本帅从不惧怕天。”
听到这番话，孙思邈眼中闪烁精芒，赞赏道：“霸气，你这一点倒是跟袁天罡很像。”
“本帅从来不像任何人，如果非要说本帅像袁天罡，那本帅只能告诉你，本帅比袁天罡更霸道！”
许怀义声音嘶哑，浑浊的目光中迸射出凌冽寒光，说道：“我辈修士修炼就是与天争命，天又岂能压制的住我等？”
孙思邈神色一怔，看着许怀义久久无法言语，良久才感叹道：“没错，我辈修士就是与天争命，可是你争的过天吗？”
“嗯？”
许怀义眉毛一扬，看着孙思邈，问道：“你这句话何解？”
孙思邈轻声说道：“这长白山，乃是先秦练气士最后的归宿，他们纵然研制出了不死药，可结果呢？依旧不过是化作了长白山上的一捧黄土。”
“你可知明明已经有了不死药，他们为何最终走向了陌路？”
孙思邈目光闪烁的盯着许怀义，仿佛想要从许怀义的目光中看出他的想法一样。
“活久了厌倦了吧。”
许怀义轻哼一声，淡漠道：“人生短暂，总会有些事让他们放不下，或者他们想做的事情没有做成，但是人生久了，总有人让他们难忘，让他们记忆深刻，于是，这种叫做‘执念’，执念越深，到最后反而越痛苦。”
孙思邈默默的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呢？”
“呵呵，我？”
许怀义笑着看了孙思邈一眼，目光带着些许戏谑，道：“你说本帅是执念深呢？还是不甘心呢？亦或者是……”
许怀义目光紧紧的盯着孙思邈，语气冰冷：“亦或者是说本帅太过这个结果？”
孙思邈脸色平静如水的说道：“大唐的荣耀你我都知道，但是你应该也明白，从来没有长久的王朝，就像那些炼气士一样，他们经历了太多，见证了太多新衰，到了后来，他们选择自己离去，或者说是死亡，因为他们发现继续在这个尘世之中挣扎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只会徒增烦恼和悲哀。”
许怀义嘴角微扬，带着几分嘲弄的味道：“你修行数百载，早已看破红尘俗事，但是真就看破了红尘吗？你就没有过遗憾？”
“如果非要说遗憾，那应该是我没能去往长安。”
孙思邈脸色有些惆怅，道：“虽然这么多年过去，长安城肯定已经物是人非，可是我却想要再看一次。”
许怀义突然笑了起来，道：“想见长安，你可以自己去看，固步自封于此，只能自唉自叹。”
“如今的长安，已经不是当年的长安了。”
孙思邈脸色依旧平静，语气中带着几分失望，缓缓说道：“如今的长安，不复当初繁华盛景，昔日高朋满座，人影憧憧，诗才艳艳，游侠遍地，豪门富贵之家，权臣武将尽皆聚集其中，歌舞升平，繁花似锦，可是，那只是曾经的长安。”
他很想说，长安城的人变了，长安城的风景变了。
但是最终还是闭口不提，因为他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已经回不去当初，那里也再也找不回当初的模样。
长安城的繁华是被战火摧毁的，长安城的热闹喧嚣也全部消散在了战火之中。
“看来你并没有放下。”
许怀义看着孙思邈，道：“既然如此，何不去寻找你的执念？”
孙思邈沉吟片刻，道：“故人已经化作一捧黄土，何谈执念？”
许怀义没有跟他废话，将话题拉回到了正轨，道：“你觉得本帅逆天改命有错？”
“徒劳无功罢了，过个几十年，依旧只会民不聊生，百姓颠沛流离。”
孙思邈叹息一声，道：“就算是你有不死药，也不足以救治千万人，你偏要用此等手段挽救天下苍生，只不过是画蛇添足罢了，王朝更替，自古以来就是天意，强行阻止天意，就是违背了天意，违逆了天意便必须付出代价。”
“自古以来都是天意？本帅管他鸟的天意，本帅不让大唐覆灭，天意奈本帅如何？”
许怀义冷哼一声，体内有股恐怖的力量在疯狂涌动，周围空气骤降，寒意逼人。
这一幕让孙思邈心惊不已，他猛的睁大双眼，骇然的看着许怀义，喃喃自语道：“你竟然达到了这般境界？”
许怀义看着孙思邈，淡漠道：“本帅说过，本帅不信天意，只相信自己。”
孙思邈看着他，缓缓说道：“你太过极端，这不好。”
“极端？天下大乱，百姓痛苦不堪，易子相食，乱匪横行的时候，你在哪里？”
“你们这些自诩得道的高人，只会站着说话不腰疼吗？”
“那些吃自己孩子的就该死吗？你身为医者，难道就看不到这样的惨状，就忍心坐视不理，看着这些孩子遭遇这些残酷的折磨？”
许怀义声若雷霆炸响，轰鸣之中带着滔天怒火，直冲云霄。
“你们不敢逆天，本帅敢！”
“天若欺我，我必伐天！”
许怀义抬头看天，目光灼灼，如同烈阳一般，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你不是说数十年天下局势会变吗？本帅偏偏不信！”
“本帅能以洛阳一城重聚天下气运，那就能以两城、三城、四城……延续大唐万世气运！”
许怀义的声音铿锵有力，每一字都清晰的传入孙思邈的耳中，令孙思邈震惊不已。
同时，孙思邈也终于明白，为何许怀义能够重新凝聚大唐气运了。
原来是以洛阳一城重聚了天下气运，这种行为不可谓不是疯狂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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