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围观群众也看出不对劲了。
“这是啥情况，害人的不怕报官，苦主反而吓瘫了……你该不会是在讹人吧？”
“我看八成是讹人，用自己老爹的尸体坑钱，兄弟，你也不怕遭雷劈！”
“这家人我认识，他爹还有个小儿子，可不成器了，一点正事不干，只会吃喝玩乐，在外头欠了一屁股债，要不是为了给儿子还债，老张的日子也不会这么艰难。”
“这不就破案了吗？爹死了，家里缺钱，儿子背着爹的尸体来讹钱了。”
众人讨论得正火热的时候，一个在茶馆干活的工人说话了：“可是老张头没死前还活得好好的啊。”
众人：“？？”
“我的意思是他从上面掉下来之前是活的，我还跟他说话了。”
“那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老张头跟儿子商量好了，一个从上面跳下来，一个讹人，换来的钱正好还外面的债？”
“对，就是这样！”男人猛然拔高了音调，把众人吓了一跳，“我小弟太混账，在外面欠了太多钱，卖了店也不够还，我们也是被逼得没法了才出此下策。”
说着说着，他还抹起了眼泪，“本来我爹只是想跳下来摔断个胳膊腿，随便讹几两银子应个急，没曾想摔错了地方，把命赔进去了。”
“看吧，真让我说中了！人呐，还是得老老实实的，不能走歪门邪道，你看这一歪把命都歪进去了，多亏！”
关子钰也信了他的说法，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你说你，整这一出是何必呢？真缺钱了找我借也行啊，都是街坊邻居的，有难了能不帮吗？”
男人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善良，感动到涕泗横流，“关老板，你是个好人，我对不起你，我这就把我爹弄走。”
关子钰扯掉腰间荷包，从里面掏出一锭银子递了出去，“这个给你，拿去把你爹安葬了，相识一场，就算是我的一番心意吧。”
男人面上一喜，赶紧伸手去接，眼瞅着就要拿到手了，半路忽杀出个程咬金把银子抢走了。
“说你傻你还不承认，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早晚被人骗成穷光蛋。”
“啥意思？”关子钰傻眼了，“他家不缺钱？还是他爹压根没死？”
沈甘棠一个大白眼翻了过去，“缺钱是真的，死了爹也是真的，但死的原因不对。”
“啊？那他爹是怎么死的？”
沈甘棠垂眸，视线直直地落到了男人身上，“被他害死的。”
简简单单五个字，把一群人全震懵了。
“我没听错吧，儿子害了爹？他图啥啊？”
“不可能，哪有儿子害爹的？你弄错了吧？”
“欸！人跑了，杀爹的人跑了！快拦住他！”
在众人的围剿下，男人还未跑出人群便被结结实实按倒在地，然后迎接他的便是一群人的拳打脚踢和口水攻击。
“狗东西，差点被你骗了！连自己的亲爹都敢害，你也不怕遭雷劈！”
“雷劈都是轻的，像他这样的人就该剁成饺子馅喂狗！”
“对，像我这样的人就该剁成饺子馅喂狗！那像我爹这样的人又该如何呢？”
男人翻身坐起，在众人的围攻下声嘶力竭地吼道：“明明都是他的孩子，凭什么小的能留在家里享福，我就要被送到木匠铺吃尽苦头？
如果吃苦能换来更好的生活，我也就忍了，可是我辛辛苦苦七八年，最后换来了什么？换来了一无所有！
我省吃俭用积攒的老婆本全都被那畜牲拿去喝花酒了！家里的房屋店铺也全都拿去给他填窟窿了！
这样我爹还不满意，非拉着我四处当苦力给他还债，凭什么？我想问凭什么？都是张家的子孙，我就活该当一辈子冤大头吗？
既然一碗水端不平，那就别端了，我把他的碗砸了，这样以后再也没人能拖累我了。”
“你……这……”众人沉默了，杀爹不对，但这爹也确实太过分了……难评，很难评。
短暂的沉默后，沈甘棠开了口：“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
男人抬头，像是迷了路的孩子，一脸迷茫，“什么路？”
“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家，自己给自己奔一个好前程。”
男人愣住了，这些年他吵过闹过，也为自己争取过，但从来没想过离家出走。
是啊，既然爹娘不爱他，既然他有安身立命的本事，为什么不能走呢？
离那个不属于他的家远远的，然后靠自己的双手娶个媳妇，生两个孩子，组建一个全新的、属于他的家……
“我要是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说完这句话，男人捂着脸嚎啕大哭，那凄惨的哭声引得围观者也忍不住跟着抹眼泪。
“造孽啊，真是造孽！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能把人逼成这样？”
“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人已经死了，错已经犯下了，如今只能指望县令大人能看在他事出有因的份上，判轻一些。”
一柱香后，林长风带着一队官差赶到了案发现场。
刚到地方，还没下马车，他就被人堵了个严严实实。
有人手舞足蹈地描述着案发原因和经过，有人抹着泪为男人求情。
听着一声接一声的“县令大人”，林长风的头都要炸了，“请大家稍安勿躁，案子呢，本官一定会调查清楚，至于会怎么判，一切依照东夏国的律法来。”
说罢，他挥挥手，让人带走了男人以及横在店内的尸体。
问题暂时算是解决了，但看着地上红艳艳的一大片血迹，关子钰心里仍堵得厉害。
“店还没开起来呢，就出了这样的事，真是晦气死了！沈大师，你说我是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弄啊，还是换块地皮继续弄啊？”
沈甘棠瞥他一眼，“你还有钱买其他地？”
“如果非要换的话，就只能对我爹我娘的棺材本下手了。”关子钰小声念叨。
沈甘棠叹气，“算了，别换了，这块地修修还能用。”
说着，她将腰包里的罗盘掏了出来。
一段咒语念完，罗盘的指针擦咔擦咔转了两圈，最终指向了店铺的东北方向。
“就是那里，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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